我突然意識到了他想做什麼,想也不想就朝馬前直衝過去:“小夢,離他遠一點!”
我沒能衝到唐夢面前,因為褚隱南從身後猛地拉住我,代替我擋在馬前:“當心你自己!”
這一拉力量極穩,身法也很快,可他弄錯了,不應當擋在我前面,他應當去保護唐夢!
我用力把他往旁邊狠狠一推,直插入兩匹馬中間,但是遲了,左益州腿不動、身不搖,整個人已躍到唐夢的馬上;與此同時,他自己的馬長嘶一聲,馬頭一偏,朝我當頭踏了下來。這一剎那如同電光石火,我顧不上理會那匹馬,想擋在唐夢面前已經來不及,唯有縱身而起直擊他的後腦。
我沒有打中,有人從背後撲過來,抱住我和身在地上連滾了幾圈。
我眼中的世界突然傾斜成了一團紛雜錯亂,我看見唐夢迴過頭,滿眼驚惶和不敢置信,平素總是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掌無聲無息印上了她的後心。
唐夢,從馬背上落下來,像一片落葉,雨地裡暈開了點點殷紅,好像鮮豔的花朵。
左益州伸袖往臉上一拂,我隔著若有若無的雨幕看清了他的臉,和左迴風有三分相似,歲月刻下的紋路中帶著不動聲色的快意。
他隨即撥轉馬頭,沿著來路遠遠地去了。
是誰在呼喚唐夢的名字?那個聲音斷玉裂帛般撕裂了水濛濛的天空……
唐夢的心脈被震斷了。
沒有人能救她。
我不許任何人碰她,自己把她抱回房間放在床上。唐夢從小就怕疼,我灌了她幾口參湯,再下了幾針,多少緩和一下痛楚。
唐夢一直望著我,清麗的臉龐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神色卻很鎮定,美麗的眼睛裡漸漸浮起了然和悽楚:“悠哥,別這麼難過,是我自己太輕信。我想來找你,又不知道你在哪裡,緣茶願意帶路……”
不能咬嘴唇,唐夢會看到,我死死握住拳,對她溫柔地微笑:“不會有事的,小夢,這裡景緻很美,等你好了,我帶你去玩。”
唐夢搖搖頭,如水的眼瞳矇上了薄薄的淚幕:“對不起,悠哥,我是來求你回去的……唐門很亂,唐斐自你走了以後狀況就不好,吐過好幾次血,他一直硬撐……”
我點點頭,努力讓自己繼續微笑:“我會回去,唐斐不會有事,你……放心。”
儘管臉色越來越白,唐夢唇邊還是露出了淺淺的笑意,淚水一滴滴落在枕上:“悠哥,你對我真好,不管我求你什麼,你總是答應,我對不起你,可是又沒辦法……”她努力抬起手讓我握住,“不管緣茶為什麼害我,你們別為我報仇,他武功很好……他那麼老了,用不了幾年自己就會死了。”
我再點點頭,喉嚨梗住了,發不出聲音。
“……把我葬到母親那裡,悠哥還記得她嗎?她叫唐盈。”
我當然記得。
眼見她氣息越來越弱,又把她扶起來灌了幾口參湯,伸掌按在背上輸入內力。
唐夢卻沒有再說話,只是痴痴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我聽見她低低出聲:“唐斐……再也見不到了……”
我至死也不會忘記唐夢那一刻的眼神,脈脈的眷戀牽掛,敘不盡的柔情不捨,還有纏綿的悽苦,淡淡的怨……
那個眼神屬於唐斐,只屬於唐斐。
我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正被緩慢地,一分一寸地凌遲殆盡。我所看到聽到的,都是真實發生的嗎?還只是一段短短的夢魘?
窗外青山依舊,芳草離離。
可是我知道,方才黃衫飄飄縱馬而來的唐夢,永遠消失了。
那是我的唐夢,即使她從未屬於過我,她的存在卻一直牢固地支撐著我心中的某個角落。
唐夢的身體還是溫熱的,可是她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