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方才一聲冷笑,朗聲道:“鄒惠妃,不論我祖母說得是什麼,說得對與錯,你這樣對待一位長輩,是不是稍嫌刻毒了?”
鄒惠妃此刻仍舊是長跪行禮的姿勢,聞言,抬起頭來,訝然問道:“裘昭儀,我說什麼了?”
裘昭儀“哼”了一聲,慢慢地站直了身子,遙遙地看著她,慢慢開口:“你何必說什麼?我也不怕你喊冤,我也不怕你說我欲加之罪,我也不怕你、也不怕世人說我裘釧跋扈狂妄,我就告訴你一句話:我祖母因為你,氣得說不出話來,你需賠罪。”
鄒惠妃的身子和表情都是一頓。
裘昭儀說得這段話,從言辭上看,似乎當真是要欺壓鄒惠妃,當真是跋扈狂妄。但鄒惠妃心裡清楚,這才是裘太后、明宗以及全大唐願意看到的後宮嬪妃。
明麗,張揚,堂堂正正,理直氣壯,地,以勢壓人。
這樣一句近乎無理近乎無賴的話說出來,如果自己還想之前那樣想要討些機巧就一帶而過,想來是絕無可能的了。
鄒惠妃的面色恢復了淡然,整個人也坐了回去,不再是長跪的認罪姿勢。開口說話,端莊寧和:“不知裘昭儀打算讓本宮怎樣賠罪。”
……
……
煦王妃早已回過眸來看殿內的情形,待看見鄒惠妃坐好之後,整個人為之一變的氣勢和氣質,頓時醒悟這位鄒娘娘一直以來的淡然無爭、親切和煦,都不過是劍在鞘中的蟄伏。一旦有事,逼得鄒惠妃昂首挺胸時,只怕全天下都會看到這位曾經的中宮之主、大唐皇后的鋒利堅韌、氣魄如虹。
煦王妃想了想,還是悄悄轉身,命人把這邊的事情如實完整地通報給煦王。
通報給煦王,就是通報給明宗。
這件事,只怕別人做不成,只有自己能行。
煦王妃吩咐完了,心腹宮人也輕悄地快步走了,她一抬頭,卻對上了鄒家大夫人萬氏的感激目光。煦王妃心中一動,知道這位夫人也是個明眼人,便微微點頭致意。那邊萬氏也輕輕頷首回禮,動作幅度之小,連身邊坐著的幾位外命婦的眼神都沒驚動到。
坐席中,面色惶然的有,那是就怕大宴上出什麼禍事,惹得明宗震怒,三牽四掛地連累到自己家身上,那就是飛來橫禍了。
還有些人目露興奮,顯是頭一回來大朝節宴上就遇到了如此熱鬧,覺得十分稀奇,所以興致勃勃地托腮看戲。
自然,也有那幸災樂禍的,與裘、鄒兩家都不睦的人家,比如吏部趙尚書的夫人,吏部崔尚書的夫人,等等,都在口含微笑,身姿不動,優雅地,看笑話。
還有些人,就是利害相關者,如鄒家太夫人,如沈家的端陽縣君,如到現在依著裘家三郎君、隴右道觀察使、蘭州刺史裘峰的話不肯去蘭州陪伴夫君的裘家三夫人白氏。
☆、259。第259章 有酒
白氏家裡也是武將,不過一直在禁軍當差,最遠時駐紮在離宮,從不曾去過邊鎮。但對京城裡各種官場的彎彎繞繞,白家上上下下都能說得頭頭是道,心裡是極為清楚的。當年裘老將軍為裘三郎求配,世人都道白氏的家世門第都般配不上,裘太夫人也多番反對,卻被強勢的裘老將軍一意孤行成了事。
後來,裘三郎在京裡能過得如魚得水,卻可以說,大半是拜這位夫人及其孃家暗地裡的提點所賜。是以,裘三郎和裘太后這樣的明白人,都非常尊重並極其倚重這位白氏。
白氏是個清醒的人,只是裘家除了自家夫君和宮裡的太后外,離了裘老將軍的彈壓,竟然漸漸地一個個地都開始利慾薰心起來,她雖然盡力斡旋解勸,卻被裘太夫人和裘大郎懷疑是替裘三郎謀奪國公之位,如今也是百口莫辯,只好在背後多多地做些補救,其他的,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