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別人口中是現在的妖邪還是從前的景真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重明山上那麼多條人命,沒了便是沒了。
他的師尊、師叔,兄弟姐妹們,一夜之間都沒了。
也都不會再回來了。
就連他自己……也再也無法做回以前的景繁生了。
他從前就是這樣想的。
他重傷難愈、精神又總是恍恍惚惚的,萎靡不振。似乎這麼一過,就過去了十幾年。
可他真的一無所有了嗎?景繁生看著十一那張充滿委屈和不甘、與自己的容貌有七分相近的小臉,默默地想,是誰說,他是一無所有了的?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孤家寡人。
他可以不理會外人的評價,混混沌沌地度日,做一個人人懼怕和厭惡的妖邪,可是十一呢?
這個無論如何也不同意改口說自己不是他景繁生的兒子的十一呢?
難道要他也像自己一樣,或者永遠躲躲藏藏,或者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或者也成為一個沒有朋友、沒有同伴的妖邪之輩?
景十一他今年可只有十四歲!
看著十一那張倔強的小臉,景繁生覺得自己的心疼的就像要被什麼法寶炸碎了一般。
他想,他真的是這世上最不盡責的父親了。
他想起他剛剛知道有了十一的時候自己糟糕的狀態,想著這孩子小的時候他就沒有怎麼管過,現在,更是要連累他……
可他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麼?
是前面已經無路可走了,還是他太過留戀過去,一直都在回頭看?
景繁生似乎是幡然醒悟了一般,忽然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想通了一些關節,有了目標,整個人就輕快了起來。但他還是以往的那個樣子,嘿嘿地笑了笑,說:“先不說這個了,把衣服脫了,我來給你上藥!”
十一:“……”
十一不明白景繁生怎麼跳戲跳的這麼快,但見他仍是沒心沒肺地笑著,便更不想理他了。
景繁生只好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後無論是誰,無論是冒充我還是冤枉我,只要是被我碰見了,老子就打的他爹都不認識他!行了吧?”
景繁生一副惡狠狠的表情,浮現在他這張沒有任何特色的平凡的臉上,倒顯得十分搞笑。
景十一終於繃不住,雖沒有破涕為笑,但看他的神情應該是心情已經不那麼糟了。
景繁生什麼樣兒他這個做兒子的最清楚了,景十一暗想,自己要是跟他計較,那還不得被活生生氣死。
景繁生見他不信,還特意強調道:“我說真的!”他擼胳膊網袖子氣勢洶洶地說:“冒充我劫鏢的人,老子第一個拿他開刀!”
這年頭假借崑崙山或者蕭然君的名義賣靈器,假借陳繁樹的名字賣丹藥,假借瀟湘宮的名義賣符篆的人比比皆是,但是假借他景繁生的名義幹壞事的人……景繁生真想給他們豎個大拇指,誇上一聲兄弟你真夠機智的。
如此一來,無論是去劫財還是去害人性命,只要通通都自稱自己是景繁生就沒錯了。反正事兒過了以後換了個身份,別人也只會把罪過記在他這個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身上罷了。
……搞的就像自己是那些壞人的祖師爺一樣。景繁生想到這裡就自動腦補了一出,那些人出門作案之前對著他的畫像祈求參拜的樣子,一不小心便又把自己逗了個笑的前仰後合。
景十一:“……你說的是真的?”
十一努力地試圖把景繁生的注意力拉回到他們之前正在談論的話題上。
“當、當然是真的!”景繁生拍了拍自己笑的發紅的臉蛋,又正色道:“你放心吧,那個人我是一定要教訓一番,殺雞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