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造船廠碼頭上見到了坐鎮指揮的海軍參謀,沈有容才得知,這些都是皇帝和袁可立暗中做出的部署,目的只有一個,對付即將爆發的民亂。
而僱傭濠鏡澳葡萄牙人和安南士兵前來助戰,就是怕海軍和陸軍大規模調動引起對方警覺,同時還要防止女真人趁機扣邊。在全大明除了皇帝和袁可立,恐怕也沒人會想到還有這麼一支僱傭軍可用。
計策妙不妙?沈有容必須由衷讚歎,簡直太妙了,如果不見面,連他這個海軍裡的高階將領都想不到。可是用外國人鎮壓本國人,他又覺得太過殘忍。
雖然沒有去過安南,但濠鏡澳的葡萄牙人是什麼德性早就有所瞭解。這些渾身長毛的傢伙沒幾個善於之輩,嘴上說著上帝仁慈,轉臉就會對落單的商船動刀子,隨便扒拉出來一個都有當海盜的潛質,或者說乾脆就是暫時從良的海盜。
而在葡萄牙水手嘴裡的安南士兵更壞,他們打仗的時候習慣把敵人屍體紮在竹竿上示威,還喜歡用殺俘的方式祈禱神靈保佑。搶不搶東西、騷擾不騷擾百姓,沈有容都懶得問。連褲子和鞋都沒有計程車兵,能軍紀嚴明誰信啊。
“沈指揮,陛下說過,人只分敵我,不分好壞,更沒有國內國外。如果我們今日不來,你嘴裡的大明百姓就會殺戮造船廠、紡紗廠裡的大明百姓,且絲毫不會手軟。
此時此刻沒有大明百姓和番人的區別,只有敵我。誰反對新政誰就是敵人,誰鼓動暴民作亂誰就是敵人,留著他們不殺難道還要以禮相待?
我們是軍人,皇帝親軍,為陛下掃平障礙保護新政才是本職工作,善良與否與我等無關。寬容換不來大米,也喂不飽大明千千萬萬的百姓。”
沈有容的建議馬上遭到了海軍參謀的嚴詞反駁,也不能說蠻不講理,好像句句都在理,可就是聽上去不太順耳,且沒有人情味兒。
“可我泱泱大國,震懾宵小還要藉助外人,傳出去有損陛下和大明聲譽吧?”沈有容還是想不通,打算把臉面問題搬出來,如果能說動這些參謀,他們肯定有辦法通知皇帝。
“大明虛弱時趁機反噬,大明強盛時假意趨附,這不叫泱泱大國,這是大傻子。正因為是泱泱大國,大明才該驅使周邊小國效力,否則要他們何用?
待到陛下騰出手來,日本、安南、呂宋、包括南洋和西洋諸國,海軍都要逐一造訪。把忤逆者逐一剷除,以後全部做為大明的糧倉和看門狗,讓叫幾聲叫幾聲,讓咬誰就得咬誰。
到時候沈指揮使肯定也有登門造訪的任務,如果不能儘快轉變想法,恐怕就無法替陛下替大明效力了。請吧,您是陛下欽點的總指揮,該下令了!”
可惜這位海軍參謀腦子裡所想和沈有容完全不在一根線上,不僅不把驅使僱傭兵鎮壓國內百姓當做恥辱,還特別沾沾自喜,滿嘴的歪理說得無比通順,然後就是皮笑肉不笑的威逼和利誘,嘴臉非常可惡。
“……傳令,進攻!”啥叫有登門造訪的任務,啥叫無法替陛下效力,沈有容心裡很明白。前者可以獨領一軍予取予奪,風光無限,後者等於被踢出局,能不能保命很難講。
他也不是剛加入海軍,對於這些參謀的做派早有體會,且深知違抗命令的後果,舉起望遠鏡看了看造船廠,無可奈何的向大副下達了命令。
“嗖……咣、嗖……咣、嗖……咣!”
隨著大副的嘶吼和手勢,命令被一層層傳達到了桅杆瞭望臺上,幾個呼吸之後,一支火箭帶著刺耳的鳴叫聲騰空而起,在天空中炸裂開來,變成一團紅色的光球,在小紙傘的拖拽下緩緩下降。然後是第二支、第三支。
“轟……轟轟……”幾乎與第三支火箭炸開同步,造船廠西門外也響起了低沉的巨響。
葡萄牙僱傭軍操作的野戰炮開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