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斷。
斷掌落入衣襟,四人立刻揮衣一卷,自行封穴止血,動作迅捷利落,地上乾乾淨淨竟未濺上半分血跡。斷腕之痛,何其錐心,他們額頭上雖都是一片冷汗涔涔,卻無人發出半絲呻吟,依舊靜跪殿前。
“去吧。”直到商容淡淡說了一聲,四人方垂首叩頭,抬頭時四道黑影閃過,人已消失不見。
一陣風過,庭前繁花似經不住這不沾血氣的森嚴,紛落如雨。且蘭心頭震驚,幾乎連呼吸都屏住,昔湄和昔越更是早已駭得面無人色。這時離司自殿中回來,對商容低聲說了什麼,商容點頭,轉身對昔湄和昔越道:“你們兩個,隨我來。”
昔湄和昔越自思此去難回,雙雙跪下,含淚對且蘭拜了一拜,顫聲道:“公主保重,我們姐妹就此別過了!”商容眉不動眼不抬,不說話亦不阻止,只待她們起身,隨即將人帶走。
且蘭眼見三人離去,胸中便似一片滾油翻灼,如煎如熬,幾乎便要剋制不住自己,但她始終一動不動,唇間緊抿已至蒼白。
“公主,主上有請。”離司在旁替她打起一道垂簾。
且蘭深吸一口氣,下頜微微揚起,慢慢舉步,白衣曳地,在夜色下劃出清寒的痕跡,似一抹月光,冷冷流逝。
獨自穿過一道道碎光搖曳的水晶垂簾,微風輕拂,肌膚間綃紗冰涼,羅衣如水,似乎仍行走在漫天的水幕之間。那宮殿極深,似無盡頭,琴聲卻就在耳畔,如勾魂攝魄的魔音,引且蘭一步步前行。
在那人的領地之中,她便像他手心的鳥兒,面對天羅地網,不是折盡羽翼頹然隕落,便是婉轉依偎甘願為奴。
她會選擇什麼?
綴珠繡鞋已被留在幕簾之外,赤 裸的雙足,如它的主人一般美得令人屏息,白裙半掩,欲露還隱,比任何一句語言、一絲眼神更能表現女子動人的風姿。
且蘭在淡香清鬱的檀木地板上踏出最後一步,琴音一分不差,悠然而止。嫋嫋餘音,繞樑不散,她緩緩抬眸,便自那水晶簾後看到了那人。
亦是白衣,靜靜垂落在古琴一側,玉簾低垂,深深淺淺的光影灑落在他的臉上,看不清容顏。
且蘭斂衣拜下,幽幽髮絲隨那一低頭的婉轉輕漾在頸畔,嬌弱不勝,楚楚動人,“九夷族罪女且蘭叩見王上。”
簾後傳來一聲輕嘆,“八百年前白帝撫琴成曲,玄女如夷縱舞而歌,二人情終此曲,玄女飛天,化仙而去,白帝入世,始有人間,公主可曾聽過這個傳說?”
且蘭溫順答道:“罪女聽過。白帝無虧開天地,立九域,教黎庶,協陰陽,乃是上古聖賢,人間之主,而那如夷本是幽冥聖女,因感白帝之情,情願以身補天,救蒼生於浩劫,精魂化作九色靈石,散落人間,便是九轉玲瓏石。白帝將九道靈石分賜九族,共為天下,後登驚雲山巔再奏此曲,百鳥齊翔,彩雲繚繞,一曲終了,羽化成仙,而此曲亦成世間絕響。白帝臨去前禪位於賢者子出,九族輔之,其後八百餘年,便是雍朝。”
那人似含笑,繼續道:“朕前些時日空閒,翻閱宮中所存殘譜,按弦引律,補為八十一大調,三十六等音,終奏成此曲,只是曲已成,舞難再,不免略有遺憾,可惜!”
且蘭沉默了極短的剎那,輕聲道:“既已有曲,舞便不難。”
“哦?”玉簾折射了光影,一漾,掠過眼前,“朕倒忘了,九夷族女子善歌舞,冠絕天下。”
且蘭輕輕抬頭,眼波流轉,秋水多情,只一眼,美得攝魂奪魄。
“願為王舞之。”
三兩點琴音低低顫過絲絃,白衣烏髮的女子單足合掌,明眸靜垂,宛如蓮華聖女,寶相莊嚴。
清音似流水,纖指美如蘭,綿長水袖如雲出岫,繞身急落。
羽衣白紗輕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