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本色,王者的孤獨,或許只有另外一位王者才能真正懂得。
策天殿,高入雲。九霄神宮同樣孤獨,陌下紅塵花開無聲。
當皇非踏上策天殿最高處的神臺時,天穹虛茫,飛雪隱隱,一抹青衣身影衣袖隨風,靜靜站在霧靄的盡頭,衣下飛雲出塵,滄海茫茫,那身影彷彿也有著孤寂的清冷,高傲的寂寞。
不是孤獨之人,又怎會到達這九域的巔峰?不足驕傲的人,又怎配站在這九域的巔峰?
臺下有琴,無酒,琴絃已斷,曲已絕。
遙望塵寰的人雙眸寂靜蕭索,彷彿看過了三千世界,漫漫浮雲,任何事情都已無法將他打動。
一副棋盤半隱雲靄之間,黑子如星,白子如玉。縱橫天下的棋局,是否此時已到了盡頭?
聽到皇非的腳步聲,子昊淡淡微笑,“你來了。”
“我來了。”皇非的劍早已入鞘,英挺的身形在雲氣之中仍舊那樣完美奪目,但是身上迫人的殺氣卻早已消失,步履之間反而更添從容淡然。
無論是誰能夠從自己的心魔中走出,掙開心中的執著與妄念,對所有事情的看法或許都會有所改變,所追求的東西或許也會有所不同。
皇非在棋盤對面坐下,微微笑道:“聽君一曲,不枉此行,但可惜了這絕世名琴。”
子昊轉過身來,“逐日劍名不虛傳,此琴此曲與有榮焉。”
皇非道:“你原以為我應該到不了這裡?”
子昊亦拂袖落座,棋旁無酒,卻有茶。一隻紅泥小爐中沸水翻滾,水滿則溢,爐火漸熄,子昊抬手斟茶,彷彿在款待一位多年未見的老友,“君若不至,此茶又有何人能飲?此局又有何人能解?”
皇非端茶品味,笑道:“好棋。”說著拈起一枚黑子,隨手置入局中。
第六十九章 同歸於盡
這棋局本已極盡變化,雙方所走的每一步都已妙至毫巔,到這時候,等閒難再有破局之路。但這一枚黑子入局,忽然柳暗花明,峰迴路轉。子昊點頭讚道:“的確好棋。”亦抬手落下一枚白子。
皇非似乎極是愉悅,道:“昔日一局滄海餘生,我一直很想與你再下一盤棋,只可惜俗務纏身,始終沒有這個機會。”
子昊笑道:“棋逢對手,酒逢知己,皆是人生快事。這一局棋,我也等了很久。”
皇非道:“放眼天下,能共飲一醉的人雖有,但琴、棋、劍、兵皆能品茶而論的,卻唯君一人。”
子昊輕聲嘆道:“唯君一人,一人足矣。”
皇非亦嘆道:“一人足矣。”
兩人說話之間,手中棋子不斷落下,誰也不曾有半分停頓。盤中局勢早已天翻地覆,風雲動盪,幾乎已經到了寸土必爭的地步。此時子昊白棋將落,皇非端茶的手似乎微微動了一動,子昊的衣袖也輕輕一拂,然後白子落在一片黑子中間,盤中頓時形成一個生死劫。
“妙。”皇非俊眸淡淡一亮,兩人目光之間似乎有某種別樣的氣息流動。這一著棋雖然精彩,卻並投有對黑子造成致命的威脅,但對弈的雙方卻都知道,皇非讚的並不是棋,而是那雙落子的手。
原來在方才白子將落的剎那,皇非左手小指與無名指突然拂出,便有兩道真氣射向棋盤。他非但早已料到了子昊落子的位置,更以精純的真氣封住了那附近所有方位,卻沒有震動任何一顆棋子。無論是誰,想要避開這兩道真氣的阻擋將棋子放入棋盤,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子昊的手亦在那時晃了一晃,那輕微的晃動就好像雲中幻影,稍現即逝,卻在絕不可能的瞬間化解了皇非所有阻擋,將那顆白子放入了本該放入的位置。
這其中精妙奇巧的變化無異於一場驚心的決鬥,其中滋味也唯有兩人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