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殤將昨晚情形道出,夜玄澗乍聞老穆王重病的實情,心中震驚非比尋常。離司收了金針道:“方才我替二公子行針,發現渠彌國師是以數種不同的藥物混毒,這些藥物平常接觸皆無大礙,可一旦用某種特定的東西引發,便會產生劇烈的毒性,是以二公子才難以防備。這種用毒的手法十分奇特,似是與巫族有著幾分相似,聽三公子所言,莫非穆王所中之毒,亦是渠彌國師所為?”
夜玄澗思索片刻,緩緩道:“數年前父王第一次發病,確實曾請師尊入宮診治,不想竟引出這等禍端。”
突然,一直在旁不曾說話的子嬈開口道:“穆王服用的藥毒,絕非渠彌所為。”她的語氣極淡,卻亦極是篤定,大家都轉頭向她看來。
離司道:“公主既作此推斷,可是親眼見過那藥毒了?”
子嬈手腕一翻,將袖中收著的碧玉瓷瓶遞給她道:“你自己一看,便知究竟。”
離司接過瓷瓶,將兩枚藥丸倒在手心,細細分辨,忽然間俏目生變,難抑驚異之色,顫聲道:“這怎麼會?這藥毒的配法竟和重華宮……”
子嬈眼風微掃,離司頓時咬唇不語,心下卻是驚濤翻湧,再難平復。這藥毒的配製方法,竟與十幾年來東帝服用的藥毒如出一轍,只是分量添減變化,略有不同。她可想見九公主見到這藥丸時的心情,必也是驚喜交雜,驚在竟然有人如此高明,能製出這樣的毒藥,更是透過太子御用到了穆王身上;喜卻在製毒之人必能解毒,那麼這藥便不再是無解無救之毒。
子嬈轉身道:“這用毒的手法我太過了解,毫無疑問來自巫族,渠彌國師雖對巫族瞭解一二,但絕不可能達到如此地步。縱觀這世上,能製出這種毒藥的人絕不會超過三個,而這三人,卻都應該已是死人。”
殷夕語等人面面相覷,都覺此事費解。離司更是蹙眉搖頭,“公主,莫說渠彌國師,就連夫人當年也對這藥毒無計可施,只有那個人……但是,他已經死了,被活葬在王陵之中,怎麼可能會出現在穆國王宮。”
“不錯,他早就該死。”子嬈眸光輕側,看向夜玄殤,徐聲道,“你始終不肯告訴我究竟是誰為我解開了四域噬心蠱,此人定然與巫族有著極深的淵源。我知道你不說,必是先前答應替他保密,我亦不會逼你毀諾,但從今日起,我會調動冥衣樓所有人手,哪怕翻遍穆國,也必要查出他的身份,將這藥毒之事問個究竟。”
事涉帝都秘辛,倘若換了他人,子嬈恐怕早已動手逼問,但她卻太過了解夜玄殤,知他雖表面看來萬事隨意,但若當真有所決定,便是無法勉強,此時也只有耐下性子,從長計議。
夜玄澗沉吟道:“三弟,此事涉及父王安危,看來亦與王族關係匪淺,只怕當真要請出此人,方才能將所有疑問解開。”
夜玄殤凝視子嬈色若仙魅的容顏,想起妙華夫人面紗之下攝魂的眉目,岄息神秘的行蹤,心知這其中必有無數隱秘不為人知,卻與巫族、帝都甚至穆國皆盡相關。
妙華夫人出手救治子嬈,事後掩飾蹤跡,顯然是忌憚渠彌國師,由此恩怨推斷,她必與岄息一樣,同巫族有所瓜葛。而多年之前,妙華夫人私下促成自己入楚,卻又在太子御當政之時安然保身,閒居瑤池野觀,不受分毫影響。關於紫晶石的密約,唯有她與穆王二人知情,太子御又是從何得知,並誤認為他同穆王做下了王位的交易?子嬈既斷言渠彌無法調製出令穆王重病的藥毒,那麼這些年是誰在幕後操縱,令得穆國禍起蕭牆,一步步走至今日的形勢?最關鍵的是,岄息與妙華夫人都對子嬈極其關注,這一切又究竟與她有著怎樣的牽連?
一個個迷團,隱藏在那重重的面紗之下,那雙冷媚的眼睛似乎正不動聲色地審視著每一個人,猶如注目棋盤上一顆顆棋子,利用著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