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份向他們保證,帝都會釋放九夷族所有族人,歸還九夷族所有土地,蠲免九夷族所有賦稅,並以九哀之禮厚葬九夷族女王。”他頓了一頓,望向王城前片片耀目的劍光,語調平緩有力,“三年戰亂,其苦自知,無論是九夷族還是帝都的將士,何其有一人願征戰殘殺?何其有一人願埋骨沙場?將士男兒,誰無父母?誰無兄弟?誰無手足?誰無妻兒?兩族相殘,何日得終?九夷之戰,乃是王族興無道之兵,罪在朕躬,朕當降詔罪己以謝天下,還九夷族清白公道……”
他這番話清朗沉穩,以自身內力遙遙送出,清清楚楚、切切實實地傳入每一個九夷族戰士的耳中。九夷族陣中“轟”地一亂,剎那間又聲息全無,一片沉默驚愕。仲晏子也不由怔住,不想以他君王之尊,先時之傲,分明勝券在握,卻情願如此退讓,這非但出人意料,更令所有人再無從挑剔。
這般手段,殺之立威,赦之以恩,存之以情,動之以理……仲晏子心頭五味雜陳,倘若昔年襄帝有此一半謀略,王族何至大權旁落,天下又何至分崩離析?
征戰慘烈,歷歷在目,九夷族從來便無人願意浴血廝殺,只是為爭那一口氣,決不能不戰而死,任人凌辱。而如今天子降詔謝罪,封國享九哀之禮,如此殊禮,自古未有,九夷族至此還有何可怨?
東帝淡定的聲音傳遍王城內外,穿透濃霧,隱隱迴盪。雲開,霧散,萬里長空漸漸露出如水顏色,湛藍晴冷,陽光緩緩鋪展而下,終將帝都籠罩在一片金色明光之中……
第10章 第十章
軟玉枕,煙羅帳,夕陽光暖,自層層繁複的黃綾宮帷縫隙間悄然透露,一片恬淡如金的淺影覆上且蘭凝脂般的肌膚,細密的睫毛,挺秀的鼻樑,溫軟的紅唇,鸞被錦衾之下,伊人靜靜沉睡,神情安然如同單純未經世事的嬰兒。
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挑開羅帳,淡青色衣襟上夔龍玉飾的絲絛微微一晃,隨即靜垂無聲。有人駐足凝眸,目光淡淡掃過這絕美的容顏,良久,一絲輕嘆,低低飄落。
是誰的目光柔和似水,是誰的氣息溫雅如春,是誰一笑間月朗風清,是誰的懷抱如此溫暖,如此安全……
“母親……”唇畔一聲模糊的呢喃,似是夢囈,隨著眉宇間細微的蹙痕,且蘭秀眸微張,突如其來的光亮落上眉眼,她心頭一驚,猛地清醒過來。
四周悄無人聲,這是一間安靜的大殿,整塊白玉製成的圓形鳳榻居中擺放,其上錦衾如雪,四角玉鉤微垂,上方杏色輕紗綃帳綴以明珠美玉層層鋪展,沿著飾以鸞紋的玉階一直拖曳至光潔明淨的地面。絲縷煙羅,流落於輕嫋的沉香曼影之中,只覺靜謐。
隔著垂簾重重,玲瓏窗格間透出幽靜的光線,落影纖長,彷彿已是黃昏。
且蘭發覺身上的戰袍已被換成了潔白柔軟的絲衣,心中一驚,伸手探去,腕上月華石卻赫然仍在。她微微擰了眉心,環目四顧,起身步下鳳榻,詫異地感到地面玉石異常溫熱,足尖與之相觸,一股熨帖的暖意融融浸透肌膚,令人通體舒泰,心神安寧。
輕光碎影,點點散落一地,一時不辨身在何處,是夢是醒,抬手拂開水晶簾,赤足踏著斜陽寧靜的光影向外走去。木蘭清香緲緲,大殿深處隱有流水的聲音傳來,轉過一道羊脂白玉屏,眼前竟是一間浴室,溫泉水暖,不知自何處而來,淙淙流淌過玉石淺階,更襯得四周靜極。偌大的空間裡似只有這水聲,只有她一人,且蘭在池畔駐足,只覺這裡靜得漸漸令人不安,正要轉身,心中忽覺異樣!
這念頭甫動,她黛眉一剔,掌起袖揚,頭不回,腰不折,修長白衣如雲出岫,劃過水霧異香,直襲身後之人。
只聽“呀”地一聲輕呼,眼角一片衣影閃過,來人側身疾退,堪堪避開一掌。
且蘭掌下落空,卻不停頓,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