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雖阻得他殺人,卻顯然吃虧不小,倒退撞上石床,長劍險些落地,心知刻不容緩,在渠彌國師尚未來得及再下殺手時,反手抱起子嬈,掠向視窗。
“將人留下!”夜玄澗豈容他擄人而去,身形一閃截住去路。
黑衣人腳下不停,手中長劍電出,虛刺對手面頰,夜玄澗揚袖彈指,竟是直取劍鋒,兩人瞬間過手數招,驟然錯身。
四目相對,夜玄澗似是一怔,便趁這空隙,黑衣人已抱了人穿窗而出。
眼見來人逃脫,渠彌國師臉色鐵青,勃然怒道:“傳令將人擒回,若是抵抗,格殺勿論!”
不過片刻,天宗總舵上下響起警訊,夜玄澗望向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轉身對渠彌國師道:“師尊莫要動怒,弟子親自帶人前去,對方已經受傷,絕走不出蒼雲峰。”說罷傳下號令,數百名天宗弟子執火明杖,向各處搜尋而去。
第92章 第二十八章
日落,殘城。
蕭蕭風起,吹動未退的江水,折戟沉屍,黃沙渾濁,曾經巍峨繁華的楚都恍若死域,洪水過後,千里赤地,一片人煙滅絕的景象。黃昏之下,唯有戰火曾經肆漫的痕跡,深刻在一片片殘垣斷壁、廢井荒樓中,似血的殘陽,悽悽悲風,昭示著一個國家徹底的滅亡。
天災,或是人禍。也許從來都沒有人想過,稱雄天下的楚國會在一日間分崩離析,就像從來沒人會相信烈風騎的戰敗,東帝七年這場突如其來的大戰,在雍朝歷史上劃下了無比慘烈的一筆,如此沉重的殺戮,如此決絕的存亡,令得無數史官提筆滯言,暗歎無聲。
王師大營。
天色漸漸暗下時,中軍營前數點篝火早已燃起,火焰忽明忽暗,山風吹來,依舊帶著十分濃重的血腥之氣。
戰甲未卸,甚至衣袍之上血跡猶存,處理完幾件刻不容緩的軍務後,蘇陵快步向主營走去,待到帳前,迎面遇上離司出來,一眼看到她手中之物,低聲問道:“怎樣了?”
離司道:“傷勢雖是不輕,但暫時沒什麼大礙,宣王那一劍著實狠辣,若非有九幽玄通護體,怕是便凶多吉少了,眼下只務必要好好休養才是。”
接天台上最後一戰,子昊雖與姬滄聯手重創皇非,但亦被姬滄劍氣所傷,險些引動舊疾。當時他強行壓制傷勢,眾人皆是不知,回到大營亦只傳了離司入帳,蘇陵也是剛才知曉情況,皺眉道:“仍是得用那東西,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
離司握了手中皮囊,黯然搖頭:“主上等著公子呢,公子若有機會,便也幫我勸勸主上吧。”
蘇陵嘆了口氣:“我知道了。”離司施了一禮退下,他便轉身進入大帳。
帳中幽靜的燈火下,子昊披衣而坐,容色淡然,聽他進來,抬頭道:“你來了。”
蘇陵欠身道:“主上,宣軍現已退出楚國邊境,並沒有特殊動向,大營駐紮由墨烆、靳無餘統領負責,各處已安排妥當,不過,聶七他們帶了個人回來,是楚國的含回公子,我們不敢擅作決斷。”
“含回?”子昊目光微抬,低咳一聲。
蘇陵道:“是,他僥倖被大水衝至江灘,正讓聶七和宿英遇上,便將人救了起來,請主上示下。”
子昊眉心輕鎖,微微閉目,片刻後睜開眼睛,幽黑的瞳仁深處,一片淡冷:“處置了便是。”
“臣明白了。”蘇陵點頭,毫無意外。沒有多餘的仁慈,亦沒有無謂的憐憫,便如當初決定以整個西山水軍為棄子,徹底翻盤一樣,只有絕對的服從,乾脆的執行。請示了軍務之後,蘇陵正斟酌要如何將離司剛剛提到的事勸上一勸,忽聽子昊道:“蘇陵,隨我出去走走。”
說話時一抹玄衣劃過燈火,他已起身,緩步向外走去。蘇陵微微一愣,隨後跟他出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