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手底功夫精彩獨到,真是難得一見。”
“客官過獎了,討喜取巧的小玩意,平常得緊,有什麼獨到不獨到。”
“以指為筆,以蜜為畫,方寸之間繪人作物,行雲流水有如神助,如此畫功已然非同尋常。缽中蜜糖不需熬製,出時稠濃厚重,落時溫燙薄軟,落案之後涼若脆冰,凝而不融,‘火寒掌’陰陽變幻,真氣拿捏出神入化,當世間有這般造詣的大概找得出三兩人,但能身處市井之間,做孩童之戲而悠然自得者,恐怕唯有一人。”白衣男子含笑開口,溫文爾雅。
“莒山樵枯、虛嶺仲晏、江海天遊,武林前輩有三隱,前兩人半隱山野半在朝,唯天遊子前輩遊戲江湖,無蹤可尋,今日有幸得見真顏。”玄衣女子微微欠身,話語清靈。
斜陽光遠風颯颯,眼前一對神仙樣的人物,男子迎風翩立,一身雍容清靜出塵,女子風華媚肆,一笑生豔絕世脫俗。那老者伸手捋須,忽然哈哈大笑,目裡精光隱現,一掃老邁之氣:“不得了,這兩個小娃娃難纏,莫不是那兩個老傢伙的徒兒來了?”
子昊隨口道:“先前曾聽長輩提起,當初帝都生變,幸得舊友冒險相助……”
他話才說一半,天遊子神情大變,急忙掩耳:“慢慢慢!莫要再說!兩個老傢伙遭了這麼多年的白眼還不死心,居然叫小娃娃來遊說我。老酸儒千挑萬選收了你這徒兒,興兵伐國、運籌天下的大道理想必沒少教你,這番話什麼時候聽都渾身不自在,早知道當年不管那檔子閒事,他一把火燒成了灰我還耳根清淨。回去告訴你們師父,我這小隱之人,比不得他們那般境界,大隱於朝的事做不來,他們自己要去淌這天下渾水,莫來害我!”
不由分說,一通話劈面擲來,教人連半分插嘴的餘地都沒有,看那樣子恨不得棄了攤子扭頭便走。子昊和子嬈詫異對視,聽這話中有話,定是鬧了誤會,目光一觸,兩人眼中不約而同閃過絲戲謔的光芒,竟有那麼一點點狡黠的味道。
子昊看著那糖攤淡淡笑道:“前輩此言差矣。退而隱者,處江湖之遠,居廟堂之高,行市井之樂,享山野之閒,豈能以大小論之?真隱隱於心,無事不可為,前輩何必因此同老友生分?”
天遊子白眉微掀:“小娃娃繞著圈子替你師父罵我呢?你這意思是我若無意助他成事,便是心性不定,只能借山野江湖隱身避俗,自充高人裝模作樣?”
子昊唇畔含笑:“前輩心底分明,他人縱然議論是非,又算得什麼?難道,還怕和我們這晚輩閒聊幾句?”
“小娃娃好利的口舌!”天遊子輕哼了一聲,“你師父認識我幾十年了,至今也未能說動我幫他半分,教個徒兒出來又能強到哪兒去,我倒要聽聽你有些什麼說辭?”
子昊俊眉輕揚,笑意從容:“前輩要做的事,似乎無需我來遊說。昔年後風國破,前輩一人獨入三十萬楚軍大營,勸得楚王放棄屠城之舉,保全五城百姓性命;穆伐欷國,前輩與其大將城下談兵,口舌攻伐,迫得穆軍一將未發,直接退兵而去;前輩之隱,隱於天下,率性隨心,俯仰無愧,豈任世人指點,我又為何要勸?”
冥衣樓散佈天下滴水不漏的線報,九域諸國多少秘事都瞞不過東帝耳目。這兩件事天遊子當時乘興而為,功成而去,從未對任何人提起,突然被人當面道出,鬍子一動,目光灼灼向他掃來,忽道:“你不是仲晏子的徒兒,那老酸儒教不出這樣的徒兒。”說著看向子嬈,仔細打量,“不對,不對!”
子嬈在旁笑得嫵媚:“我們可從沒說是誰的徒兒,也懶得管那天下閒事。”將手向子昊一指,“我只是路過糖攤,看得有趣,想請前輩按我哥哥的模樣,做個小糖人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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