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這麼一長串的名字搞得有些應接不暇,轉了頭用眼角偷瞟著少年。方才並沒有太多注意他,現在仔細一打量,才覺得他眉眼明豔,確實和阿納日有七八分相似。多爾濟塞布騰正側頭和甄兒說笑著什麼,他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和弘曆正是相當。只不過弘曆沉穩幹練有餘,而他尚顯羞澀稚嫩。
“記得當年咱們幾個初見的時候,也是這般年紀。”午膳過後,蓴茹拉著我到棲雲樓聊天,而阿日斯蘭則和胤禛、弘曆回了前面的勤政殿。之前的羅卜藏丹津叛亂方平息還沒多久,身為蒙古世子之一的阿日斯蘭此次來雖名為看望我,但也定然是身帶政治任務。
“還是蒙古的天更藍些。”蓴茹雙手疊在腦後,倚著欄杆看向天空:“這裡精美倒是精美,不過終究還是覺得蒙古草原的開闊更加令人留戀。”
我笑笑:“依我看,若是阿日斯蘭在這裡,恐怕你的說辭又要變一套了。”
“也對。”蓴茹這次沒有反駁我,自嘲一笑:“以前總是看見姐姐們紛紛嫁到蒙古一去不返,一旦聽到皇阿瑪說和親二字,心裡害怕得很。不過現在看來,倒是要感謝那一場和親,讓我走出了這個籠子,也找了想要一生廝守的人。”
“蓴茹,阿日斯蘭和阿納日以前的事情,你都可以不去計較?”對此我一直都甚是擔心,今日看見他倆居然帶來了阿納日的孩子,這疑惑又更添一層,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以前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那麼不如干脆當做它不存在。”蓴茹轉過頭來對我燦爛一笑:“我不知道他們以前怎樣,我只知道現在的阿日斯蘭,他是一心一意愛我的。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未名,”蓴茹忽然握住我的一隻手,看著我的眼睛認真道:“你和四哥都是聰明人,他明白這個道理,難道你還不懂麼?”
我愣了愣,嘆道:“這個道理我自然知道,可他畢竟是皇帝,不可能像阿日斯蘭一樣對你專寵。名分什麼的我不關心,那些說穿了也不過是一個軀殼而已。就算得到了,一昔失寵,敗落的姿態更是難看。我在意的,是他終究不可能完全屬於我一個人。”
見蓴茹低頭沉思,我趕忙寬慰道:“其實我這也不過是幾句牢騷話,平日裡我們相處是極好的。”遺憾不是沒有,但是經過了這十多年,再不懂得珍惜,那麼未免也太過愚笨了。
“多爾濟哥哥好厲害啊!”一陣悠揚的壎音入耳,甄兒在樓下笑著拍著手叫好:“多爾濟哥哥可不可以教教甄兒?”
多爾濟塞布騰笑著吹完一曲,這才對甄兒道:“好,估計這次能夠多留幾天,應該可以學會。”
下午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也清晰的打在兩個小傢伙的身上。多爾濟正向前微傾身子,兩隻手扶在甄兒按住壎的手上,嘴裡低聲向甄兒說著什麼。而甄兒也是一副專注的模樣,是我平時少見的用心。
不知是因為光線的原因還是其他,一雙小人兒的粉頰上都泛著微紅。如雨後清麗的初綻桃花,蓬勃盎然,卻欲說還休。
我和蓴茹相視一笑,胤禛卻不知何時穿過了樓下的花坪,和阿日斯蘭從門外說笑著進來了。
“你們在說什麼?這麼高興。”胤禛徑直走到我身邊坐下,輕輕牽了我的手在自己掌心來回摩挲。阿日斯蘭則也坐到了蓴茹身邊,隨意的將手搭在蓴茹手背上。
“沒什麼。”我反手握住胤禛,帶著他看向樓外的兩個孩子,淺笑道:“只是我突然發現兩個人在一起,其實也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餓……
雲煙散盡
雍正四年的春日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暮春時節,所行之處皆是落英繽紛,花殘春敗,便無端惹得生出幾分蕭索的意味。
年氏已於去年十一月份抱病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