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戶認得他們身上的道服,有次在山間打獵受了傷,就是被穿著這身道服的道長救過一命,孟鴻卓掏出的錢被他推了回來,獵戶面容憨厚,孟鴻卓接觸到的手掌因長期暴露在冷風中已有開裂的痕跡,粗糙而長滿厚繭。
孟鴻卓將錢收回了袖中。
他道了謝,獵戶的妻子抱著兩床半舊的被子,笑著遞給了他。
雖然舊,但重在乾淨暖和,房間裡只有一張小床,那原本是獵戶兒子的房間,因此床對於兩個人其實也有些不太夠。
酆鄲將幾張長凳拼在一起當床榻,他根本就沒有和她睡一張床的打算,只脫了外面的道袍,抱著手臂躺了下去,表兄妹也是需要避嫌的。
那張床對雲容來說,剛剛好。
她解開鬆鬆垮垮束縛著的腰帶,脫下身上的道袍之後感覺到了輕鬆,彷彿終於解放了一般,在被窩裡她側過身望著孟鴻卓規規矩矩睡覺的方向,下意識地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上。
這裡是她的孩子。
原本還只是凸起的一團,如今卻像陡然吹大的氣球一樣鼓了起來,原本在寬鬆道袍下還不是很明顯,但如今她放鬆下來之後,那肚子宛如六個月才有的樣子,雲容偷偷地鑽進被子,掀起衣服看了一眼,她原本就瘦,那肚子並非是尖的,圓形的弧度並不是特別明顯,以至於孟鴻卓幾人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這肚子比尋常的似乎要大些,雲容輕柔地撫摸著肚皮,隔著一層,她卻有一種肚子裡的孩子將手掌同她相貼的錯覺。
回想起來,她並沒有孕吐,也沒有任何不適的痠痛感,或許是就是因為這樣,這個孩子的存在感低到她自己有時候都給忘了,手繞在肚皮上轉了一圈,肚子裡的孩子似乎也跟著轉了一圈。
新奇和趣味佔據了上風,雲容玩得不亦樂乎,孩子也陪著她玩,直至孟鴻卓提醒般輕咳一聲,雲容才停止了自己窸窸窣窣的動作,將腦袋鑽出了被窩老實睡覺。
聽到床上傳來綿長的呼吸聲,孟鴻卓才睜開了眼。
他的目光似乎透過被子落在了她的肚子上,若是能化為實質,這孩子估計早沒了。
小傢伙也意識到了自己被厭棄,蜷縮成一團收斂好自己的鬼氣,不再動彈。
翌日清晨,雲容醒來走出去的時候,獵戶妻子拿出了家裡最好的臘肉,蒸好後切成薄片放在了面裡,加上一勺自己醃的辣醬給他們當朝食。
雲容吃得鼻尖通紅,琥珀色的麵湯也喝了個精光。
在走之前,孟鴻卓悄無聲息地將一錠銀子放在獵戶家的籮筐裡,當他們重新回到桃花林中的時候,泛著日光的清晨裡卻瀰漫著淡淡的白色霧氣。
霧氣並不少見,但有了懷文玉的前車之鑑,孟鴻卓拉緊了韁繩,冷聲提醒:「大家不要離得太遠。」
現在暫且還能看到周圍的幾人的位置,孟鴻卓決定下馬,這霧氣似乎有變濃的趨勢,他們在一棵樹下栓好了馬匹,在濃霧下他們也無法看清面前的路,更別說騎馬往別處走了。
察覺到霧氣並不普通,幾人圍成圈,將雲容圍在了中央。
「俞師弟?」
面前陡然傳出尖細的女聲,俞濟一聽就反應了過來:「懷師妹?」
孟鴻卓卻愈發警惕,如今這霧來的奇怪,那這突然消失的人又突然出現聲音也疑點重重。
但小師弟卻激動了起來,他年紀尚小,不懂這麼多彎彎繞繞,只大聲喊著:「懷師姐!我們在這!」
白霧濃厚了起來,眼前朦朧一片,如果不是他們靠得近,或許只要他們相隔一步的距離,就完全看不到對方了。
「孟師兄……」他們面前不遠處傳來了懷文玉的啜泣聲,她嗓子也是嘶啞的,聽著像是呼喊了許久,但又因為找不到他們的方向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