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進入了這個幫派的領導層,他變得更加擔心幫派生活的基本威脅——永無止境的逮捕和入獄的威脅,受傷以及死亡。普雷斯在那次駕車槍擊中受傷數週之後,這一焦慮開始增加。開始要求我逐年回顧他的生活史,以便我在寫作他的生平時,不會錯失任何細節。這時,我的論文已經幾乎跟沒有關係了,而且我相信,即使我一直都在猶豫是否直接說出來,他也應該知道。逮捕行動仍然讓他緊張,而且他想要確保我忠實地記錄了他生命中的大事。他也變得熱衷於為他的母親和兒女們攢錢,以防他自己有任何不測。他甚至開始出售自己的一些汽車和昂貴的珠寶。
第八章 團結的幫派(3)
與此同時,由於晉升,他開始賺更多的錢。不僅可以從更多的黑暗之王銷售小組那裡抽取收入提成,而且,就好像是在投資銀行或者律師事務所裡的合夥人,他也開始獲得黑暗之王透過毒品交易、敲詐勒索和提成所得到的總收入的一部分。這時,他大概每年至少可以賺二十萬現金。
他的晉升也帶來了額外的風險。在我參加的那次郊區會議中,大老們不無焦慮地談及哪一個大老在聯邦起訴中被點名,又有哪一個最有可能與當局合作。我還聽到一個年輕的幫派成員被痛毆,因為他的老大認為他變節了。
在派對上的這些痛飲啤酒、賭博和尋歡作樂當中,潛藏著一種強烈的偏執狂。對於我來說,這是一種古怪的經歷。因為那些大老們開始私下向我傾訴他們的恐懼,彷彿我是某種傾聽懺悔的神父,對他們的交易瞭若指掌,但卻無能力傷害他們。科德?曼(Cold Man),一位四十五歲,負責黑暗之王在城市西區的大老,邀請我到門外去抽支菸,以方便談話。他願意高瞻遠矚,“我們在這些戰爭裡需要謹慎。”他告訴我,暗指那些拘捕及其在幫派內製造叛徒的可能性。“誰也別相信,尤其是你的朋友們。我愛這些黑鬼,他們是我的家人,但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
普徹(Pootchie),一位三十歲的聰明的年輕人,近來剛剛隨著獲得升遷。一天晚上,他邀請我跟他坐進他的車子裡談話。“我不會一直做這個的,”他說,“我在這裡賺我的錢,然後就滾開。”
“你接下來要做什麼呢?”我問。
“我是個舞者——踢踏舞、爵士舞,所有的型別。我想要弄個自己的地方,教學。”
我忍不住笑了。普徹靦腆地看著我。“對不起!”我說,“我不是有意笑的,不過是有些意外。”
“是的,我父親曾經是個跳舞的,而我的母親是個歌手。我退學了——這是我所做過的最蠢的事情——但是我有生意頭腦。我大概存了幾十萬,而且我不會被抓的。沒門。我所做的是更大的事情,不像這些監獄黑鬼,我不是他們這種人。我是個操盤手。”
我得知,普徹所區分的“監獄黑鬼”和“操盤手”是實質性的。這是在黑暗之王裡的兩種老大。第一種致力於應對在困難時期,比如在目前大規模拘捕的威脅下,保持大樓的穩定和團結。這些老大們被稱為“監獄黑鬼”,因為他們從監獄裡學到,除非你能夠獲得聯手,培養出忠誠,否則就不能生存。這些人一般都是年老的領導人,年近四十或者五十,他們更願意將黑暗之王視為“家族”,而不是與之相對的“生意”。而“操盤手”則是更為企業家傾向的一種人,就像普徹和。他們通常更年輕——現在大約三十歲——而且從一開始就將幫派視為商業企業。的確想要被視為“社群的人”,但那更多地是一種實踐上的策略,而非理想。
一天晚上,在郊區的一場牌局之後,駕車帶我回到南區,我安靜地坐在黑暗裡。的心情憂鬱。當車停在我的公寓樓前時,他承認聯邦起訴把所有人都逼瘋了。“誰也不相信誰,”他說,“他們會因為你看起來可笑而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