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於他的輕蔑袁紫藤也不氣。這輩子被小覷慣了,人人當她是個活不久的小娃娃,他們會寵她,卻不見得會尊重她。
“我快十一歲了,我娘十四歲跟了我爹,十五歲生我大哥,我想我就算不是個大人,也可稱為‘半大人’了,‘小妹妹’這稱呼似乎不適合我。”
的確,女子十五及笄便算成年了,坊間更多十二、三歲嫁人的;到了十八歲還嫁不出去,那就叫老姑婆了。但她……快十一歲,卻教人怎麼也看不出來,尤其那副嬌小玲瓏的身軀,說她八歲都很勉強。
袁紫藤不再跟他廢話,取出火摺子點燃掛在壁上的油燈,將長針放在火上烤了一會兒,便開始縫起屈無常的傷口。
“呃!”針線穿肉而過的痛楚讓屈無常痛白了臉,額上冷汗不絕,緊咬的牙根滲出一絲鮮血。
“受不住的話我可以再給你一些‘天迷散’。”縫傷口和繡花果然不一樣。袁紫藤有些緊張地看著他的血一點一滴染紅她蔥白的小手。
“我受得住。”他屈無常沒理由受不住一根小小的繡花針。
“死撐!”袁紫藤輕啐一口,費了大半個時辰牙縫完一條三寸長的傷口,她剪斷線。“怎麼樣,要繼續嗎?”
他神智已有些渙散,此時的清醒全靠意志力強撐,不過他還能感覺出她縫得不錯,遂無聲地點點頭。
她立刻料理起他第二道傷口,預計他身上超過兩寸長,需要縫合的傷口有三道,其他零碎小傷上完藥,裹起來就是,也不必縫了,省得他多吃苦頭。
時間在他的忍耐,還有她的努力下飛逝,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料理完他全身的傷口,而黑夜也徹底佔據了天地。
袁紫藤推推半昏迷的屈無常。“喂,起來,把這碗藥喝了。”雖然已有些涼了,但價值千金的大補藥仍然有其強大的功效在。
屈無常已無力氣反駁她的命令,渾渾噩噩地任她灌下一碗藥,虛弱得像隨時會死去。
袁紫藤斜睇著委靡在牆邊,全身上下纏滿白布,像顆大肉粽的男人。真好玩!她第一次給人治傷,不過瞧來成果還不錯。
但他還需要一條棉被幫助他度過寒冷的夜晚,她必須回主屋去拿才行。
豈料她前腳才離開柴房,一名白衣人和一名黑衣人緊跟著悄無聲息地掠了進去,他們瞧見昏迷的屈無常,二話不說地背起他離開了“隱園”。
他這條命是撿回來的!
屈無常半倚在床榻上,細撫胸前傷痕,那個像糖做出來的女娃娃在他身上留下三道可怕的蜈蚣疤,印證了他的生命,也彰顯了她的“到此一遊”。
嘖,糖娃娃!有誰知道他其實沒有吃過糖,也不曉得“甜美”是什麼滋味,只聽別人提過那就像服了神仙果,全身暖烘烘的、骨肉像要化了似;而這與他初見那女孩時的感覺一模一樣,因此他擅自認定了她是個糖娃娃。
古怪又美麗的糖娃娃救了他!據義父所言,他身上的刀傷並不是最嚴重的,真正差點要了他的命的,是那沉重的內傷。
他的心脈幾乎被打斷,原本是撐不到回“幽冥教”的,但糖娃娃灌了他一碗“回命湯”;那是向有鬼醫之稱的風曲馳的獨門配方,凡人不可得,想不到她卻有,還把千金難買的大補藥送給他,讓他意外撿回一條命。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他卻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在教裡養傷這幾天,他滿腦子都是她,心不靜、氣自難平;煩躁到他以為自己傷的是頭部,才會莫名其妙起了這麼多怪念頭。
這對殺手而言是大忌,殺手應該無情、無慾、無思、無我才對。他一直做得很好,直到……糖娃娃擾亂了他。
“唉!”猛地掀去蓋在身上的錦被,他抽出掛在床柱邊的長劍“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