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保衡嗯了一聲,忽然露出一個含義深遠的笑容:“李曄在黃梨鄉抓住了陳江河等人,王鐸、路巖那群老匹夫,想要藉此扳倒我,本來這的確是個大麻煩,我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但現在看來,事情有了轉機。”
韋江南怔了怔,不明所以:“轉機何在?”
韋保衡笑容愈發詭異:“李曄身旁有高手相助,這就是我們的機會江湖上殺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而在朝堂上殺人,只需誅心。誅心,方為上策。”
韋江南一臉茫然。
“我要進宮面聖。”
皇宮分為皇城和宮城兩部分,皇城,三省六部衙門所在,宮城,皇帝起居之所,位於皇城北面,也是整個長安城最北的位置。宮城東面,有府邸名東宮,是為太子居所。韋保衡進宮,自然是進宮城。
韋保衡從長樂門進宮城,橫穿整個太極宮,經玄武門,進到西內苑。
皇帝李漼四十多歲,也是名煉氣期的術師,只不過現今身材已經完全走樣,論樣貌,就是一個發福的中年人。他也沒在殿閣內處理政事,而是在西內苑遊玩。
作為一個信奉“下者勞力,上者勞人”原則的皇帝,李漼的信條是,朕只負責任命大臣,處理政事交給臣子即可,若是什麼都要朕來操心,那還要臣子做什麼。
李漼是個享樂皇帝。
韋保衡見到李漼的時候,後者正趴在涼亭的美人靠上,餵食湖中的游魚,身邊嬪妃圍繞,鶯鶯燕燕環肥燕瘦,色彩斑斕,嬌笑聲此起彼伏,
“韋公來了?今兒帶了什麼新鮮物什來給朕取樂?”
李漼坐在美人靠前沒起身,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臣有要事啟奏。”
若是換作平常,韋保衡定是要滿面笑容,陪著李漼玩上一會兒,甚至他見李漼,大部分時候都是給李漼出些享樂的點子,然後陪著李漼一同玩樂。
他是宰相,統領百官,主持皇朝政務,但他之所以是宰相,就是因為聖眷,所以對他而言,任何事都比不上投其所好,哄李漼開心重要。
聖眷是韋保衡的立身之本。
但是今日不同。
“瞧你這正兒八經的模樣,朕的大唐天下太平,能有什麼要緊事,是比朕開心更加重要的?”李漼不以為意,興致缺缺。
韋保衡只說了兩個字,就讓李漼正色起來,並且屏退了嬪妃。
“李峴。”
第一百零六章 昏君奸佞
陽光灑在西內苑,格外明媚,湖面搖曳著粼粼波光,游魚在水中自在遊弋,這是一副慵懶的景象,也是個適合在戶外尋些樂子的日子,但當韋保衡那兩個字出口之後,李漼就分明感覺到,今日的冬風格外冰寒料峭。
李峴。
大抵只有李漼自己知道,這個名字對他而言,有著怎樣的分量。也只有李漼自己知道,擁有這個名字的人,曾今讓他做了多少次噩夢。
在李漼的皇帝生涯中,那是他唯一忌憚,甚至是畏懼的人。在李峴活著的每一個日子裡,李漼都感到座下的皇帝之位,猶如一座火爐,彷彿隨時都能將他烤化。
軍功第一,政績第一,修為第一,先帝御賜天子劍,開府儀同三司,門生故吏遍佈天下哪怕只是一個外姓臣子,擁有其中任何一項成就,都會讓胸懷不那麼廣闊的天子忌憚。
李峴不是外姓臣子,他是宗室子弟。
先帝宣宗在時,曾朝夕陪伴左右,受宣宗日日指點,不遺餘力的培養。
在李漼還未繼位的時候,朝野都有傳言,說宣宗的中興之世,若能傳到李峴手裡,必能發揚光大甚至重現盛唐輝煌!
發揚光大,盛唐輝煌!
李漼握緊了拳,暗暗咬牙,眸中閃現出仇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