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自己心裡明白,今日自己這麼做或許會引得一種命婦不滿,甚至傳出一些言語來,但是這件事既是他下的口諭,那些人便也說不得什麼。
他自是深知,自己剛剛登基為帝,這正是關鍵的時候。
君臣之間,誰強誰弱,是誰牽著誰走,就在這麼一兩個月間見分曉。
至於他的皇后,那自然是不能依著那些規矩,更不能依著那些命婦,不然一旦被牽扯,以後納妃封嬪得事就扯扯拉拉今日上奏明日遊說,再也沒完沒了了。
顧錦沅著實睡了一個懶覺,大大的懶覺。
昨夜他雖還算體貼,但到底男人家瘋起來不好自控,她也是累得不輕,以至於今日醒來時,問問時辰,竟然已經是巳時一刻了。
顧錦沅頓時微驚:「怎麼不叫醒我?竟讓我睡到這個時候!」
染絲忙上前:「這是皇上吩咐的,說是讓皇后隨意睡,願意睡到什麼時候就是什麼時候,萬萬不可打擾了皇后。」
顧錦沅:「?」
他不知道自己今日要接見命婦嗎?還是記性太差忘記了?
顧錦沅無奈,當即命人扶自己起來,洗漱梳妝,匆忙皇上了皇后朝服,之後坐上了鳳輦,過去了朝露殿。
過去路上的時候,恰好碰到了康王的輦車。
那康王如今瘋瘋癲癲的,自然是不指望他能下來見禮,顧錦沅也就沒在意,可是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康王的輦車停了下來,下來一個女子。
那女子乾瘦,面無血色,彷彿風一吹就倒似的。
顧錦沅開始都沒認出來,後來細看,才認出來這是顧蘭馥,就是那個改名慧心的顧蘭馥。
因並無品級,慧心此時是尋常婦人打扮,倒是看著老實規矩得很,和宮裡頭的宮女比,都顯得樸素得很。
慧心下了輦車後,便老老實實地跪在了地上,跪得幾乎腦袋都著地了。
顧錦沅看到她,便也明白,她這是陪著康王進宮去拜見太上皇等,恰好經過這裡。
當下淡聲道:「平身吧。」
慧心卻是依然跪著,低聲道:「謝皇后娘娘。」
說著這話,便起身,恭敬地低著頭。
顧錦沅微微頷首,淡聲道:「好生伺候著康王殿下。」
慧心再次低頭謝恩。
一直到顧錦沅的鳳輦過去老遠,她才抬起頭,看向了那鳳輦。
此時已經改名為慧心的顧蘭馥,其實是心如死灰一般的。
她重生後,折騰了這麼久,不曾想卻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一切都變了,她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她如今孃家沒了,名聲也不好,若不是恰好二皇子那裡還得她伺候著哄著,只怕是早不知道淪落到哪裡去了。
她只想活著,低眉順眼地當這個慧心,只要不被休棄,哪怕是人人鄙薄,她總是能熬到那人沒了的一天,到時候顧錦沅是寡婦,自己便是被出身所累,當不了皇后,就憑著這份患難之情,當個妃嬪也是可以的吧。
當然這只是顧蘭馥的想法而已,也是一個希望和寄託,並不太敢去想,但又隱隱期盼著。
而顧錦沅,想起剛才慧心那個樣子,不免也是有些感慨。
她還記得,最初她入寧國公府時,那個大家閨秀的顧蘭馥,那個用一種看透自己的目光望著自己的顧蘭馥,才那麼一兩年的功夫,怎麼就發生了這麼多事?
這樣的一個顧蘭馥,應該也是和太子一般,有些未卜先知的本領吧。
只是不知道,既然有那般能耐,何至於步步錯,以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
不過一切也只是想想罷了,如今身為皇后的她很忙,忙到並不會去在意一個曾經的顧蘭馥,至於過去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