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我帶你去看看東林書院吧。我是要去給孩子們講課的。”
他皺著眉,一邊把那個鑰匙放進我袖袋裡,一邊道:“你就這麼忙?”
我道:“這個哪裡能算是正事。況且你不想看看我把你兒子弄哪兒去了嗎? ”
他依然皺眉,卻沒有多說什麼。
這個學堂是用安家的一個別院改的,初停工,讓我起名字。我也不知道該叫什麼,便隨便說,就叫“東林書院”,就當是借古人之名,希望這個小地方也能有能擔當天下事的人才。
我跪坐在岸前,帶著一群小蘿蔔頭念《詩經》。安玉寧坐在最後一排,支著額看著我,偶爾會打個哈欠,看看窗外。窗外,是一片朝氣蓬勃的山地,我已經讓人去開墾過,在書院前的一片貧瘠的地方用盆種上蘭花擺放,到時候一片清雅,望學生們能得文章之美。更遠處則開墾成良田,教導孩子們勞動光榮,浪費可恥。
我想,即使我呆不了多久,都希望這個書院能成個氣候,最好就流芳百世。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首詩,原先還是安玉寧教我念的。這個對於閨中女子,尤其是未及笄的閨中女子,其實可以算是禁詩,但是他一向不要臉,偷偷教我念也沒什麼稀奇。沒想到會有今日,他坐在這裡看著我教一群小蘿蔔頭唸詩。
在書院呆了一個時辰,有個眼生的家僕打扮的人匆匆忙忙地找到了書院來,原來是來找安玉寧。安玉寧和他交頭接耳了兩句,最後皺了皺眉,只打發他下去。
我收了書本,同他走到門外,問他:“怎麼了,舅舅?”
他身上的疲憊之態已經沒有了,也不見輕佻,修身玉立,眉峰輕顰,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地方。然後他輕聲道:“小韻,我要走了。”
我一怔,然後低下了頭,道:“我送你。”
他點點頭,沒有出聲。
於是我回過頭,去找了一個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書童,讓他去告訴安小貝,今天要自己回家。
馬車已經到了書院門口。安玉寧由人扶著上了車,我站在他身後。他掀開車簾看了我一眼,只道:“回去吧。”
我低下了頭。他車裡還有人。
不怪讓我難堪。我明明當著他的面,讓人去知會小貝,就是打算遠送的意思。可是,一車不容二女。那麼要退讓的,自然應該是我。
算了,我還是實際一點吧。十八相送,那是梁祝的把戲。轉身快走就對了,別讓人發現我要哭了。
只是有些可惜,八大世家聚首,我白白給錯過了。算了,我也不能說什麼。只當是長個教訓。下次再被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那是我沒出息。
於是一個人默默地走在街上。幸好這一次不像前幾次這麼窩囊,還知道帶錢。不過我帶的不多,還買了一串瓔珞,還被那個混蛋騙走了,說是要給我戴,結果給忘了。最後這種便宜貨八成會被他扔掉。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看到一家轎子行有一頂挺漂亮的小轎子。不知怎麼的,我明知道自己身上錢不夠,還是想坐。站在那裡默默看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回去敗安玉寧的家,讓人給我做一頂。
默默地記住了轎行的名字,我低著頭繼續走。走著走著,就讓我走到了柳意錢莊。燙金的匾額十分扎眼,門庭若市。人家說,那塊匾額是安大少寵愛安少奶奶的標誌。但實際上呢……
我低頭嘆了一聲,拖著沉重的步子走了進去。
正在忙碌的王五看到我,忙道:“少奶奶?先生找了您半天了。”
我漫不經心地道:“先生在哪兒?”
“在後院兒。”
我點了頭,謝過了王五,自己又拖著步子走了進去。我都不知道我這麼累,到底是在街上走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