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打傷他,他們也沒有用他的命來要挾外公,頸上更沒有多出遲來的生日禮物……他開口,聲音乾澀得嘶啞,“這是在哪裡?”
揹著他的身形頓了頓,腳步不停沒有答話。
江離忽然想起她還不能說話,遂自言自語低聲道,“我剛才做了個夢,太可怕了。”
似乎聽出他話中尚未平復的惶恐,江離感到勾著腿部的手輕輕拍了拍他。
他勉強笑了下,沒有再說什麼,只垂眸掩住眼底的溼潤,慢慢將頭靠在她的後頸位置。他也不想這麼軟弱,只是那場面太過真實了,真實得就像深深刻進他的眼裡,想忘都忘不了。
溫如是此刻不知道江離的心底在想些什麼,否則肯定會想辦法疏導他。無法用言語溝通,找個泥土或沙地寫字交流總歸是可以的。
她曾經看過一本書,書上說,大部分的心理疾病都源自於患者童年的成長陰影。跟小江離的相處中,她一直都在儘量避免讓他長時間陷入負面情緒。
不管江少華給出的資料裡記載了多少關於江離暴虐失控的事情,她一直深信,江離的本性是好的。要不然承載著江離靈魂的蘇輕塵,也不會在最後用他的死,換她的生。
雖然她一點都不想領他的情,卻也不得不承認,除開騙了她這件事,江離並沒有什麼對不起她。相反,他給了她最寶貴的東西——生命。
“蘇輕塵死的時候仍然沒有現實的記憶,他的一生,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多複雜算計。”如果這句話是真的,江少華其實說得對。溫如是無力反駁。
愛不愛的暫且不論,光憑以命抵命這一點,她也沒有理由心存芥蒂。
假如溫如是現在的靈魂再強一些,或許還能感覺到落在她頸間的涼涼水滴。可惜,她這時還能保持揹著江離飛速離開的狀態,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短短一個多小時的耗損嚴重透支了她的聚集了多日的靈魂力量,更何況留守的匪徒也許此時已經發現江離失蹤。
她想要改變他的命運,就不能停下來。
時間一點點的推移,溫如是的手腳漸漸開始冰涼。那不是來自於身體上的感受,而是她的靈魂開始消散,溫如是很清楚,卻只是望著前方緩緩前行著。
背不動了,就牽著他慢行,直到再也走不動,溫如是拉著江離慢慢坐在路邊,攤開他的掌心,用最後的力氣在他細嫩的小手上寫字。
往城裡的方向走,不要停,我有事離開一下,很快就會回去找你。
乖,別怕,你不會是一個人。
我保證。
江離緊緊盯著逐漸浮現在眼前的身影,她的微笑恬淡,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
他知道,每當看清楚她的樣子以後,她就會在下一刻消失。她總是這樣,說走就走。
可是今晚,他不想被扔在這個黑漆漆的郊外。閉眼就是倒在地上的外公,那滿溢了整個視線的血,鋪天蓋地的紅色……江離說不出的害怕。
他呆立在原地,不敢碰她,眼淚不聽使喚地一滴滴往下掉,小小背脊卻挺直得孤單。
“我已經很聽你的話了,沒有主動抱你,也沒有亂動,你為什麼還要走。”他堅持問著。
溫如是憂傷地看著他倔強的樣子,那忍著哽咽無聲落淚的小臉讓她只想嘆息。她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沒辦法啊,她快要連抬指的力氣都沒了。
遠處有光移動過來,駛近的車輛減慢了速度,她聽到有人驚訝的聲音:“那裡怎麼有個孩子?”
真是悅耳的聲音,在這種時候響起,她也可以放心了。
溫如是靈魂凍極難受,卻只淺淺微笑著,偏頭在他額頭輕輕印下一個吻。
我的小小男子漢,不要再哭了,你得救了。
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