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即時就去迎娶,自己即時就跑去把他們殺死,才能痛快。這一天,他真難捱,度一日如同十年似的,好容易盼到天黑了,卻又睡不著覺。他就又飲酒,又唱著那首記不完全的詩,又飲得酩酊大醉,才睡了。
這天是三月十一,東風正暖,天氣晴和,飄蕩著花兒似的雲朵,是個大吉利的日子,從早晨起,這客店的門前就走過兩起娶親的了。今天事情已到了臨頭,羅小虎倒是非常鎮定,只是滿臉的殺氣,兩眼有些呆板,呆板得那麼怕人。他今天彷彿忘了胸前的鏢傷還沒有十分好,精神非常興奮。他叫沙漠鼠到外面剃頭鋪子找來個剃頭匠,給他打了辮子。颳了臉,修飾得乾乾淨淨,然後他就換了一身青綢夾襖夾褲,外罩絳紫色的緞子大夾袍,青雲緞的馬褂。又叫花臉獾拿著他的鞋出去給配了一雙軟底官靴,他穿上了,真像是要到哪裡去賀喜的樣子。
他先將刀擦得雪亮,又收拾好他的小弩箭,揣在懷中,並帶上了細箭三十餘根,然後他就命沙漠鼠去備馬,又向花臉獾說:“今天還是你同著我去,你帶著我的刀,牽著我的馬,還在鼓樓前等候,不要害怕! 今天的結局還不知怎麼樣,闖了禍,出了我的氣,也許我逃不了,也許能從容走開,都說不定。反正你記住了吧!我若是被擒,你就趕緊跑,我被殺了你也不要去領屍。我若是能逃走,那更好了,咱們能一路行便一路行,不能,便將來在汝南見面!”花臉獾聽了這話,嚇得臉都白了,兩條腿不住地發顫。
羅小虎昂然地下了樓,花臉獾捧著那口帶鞘的朴刀。隨在他的背後。走到店門前,沙漠鼠已將兩匹馬備好,拴在那裡等著。花臉獾將刀掛在那匹紅馬的鞍下,羅小虎就鞭馬走去,連頭也不回,那花臉獾卻跟他的夥伴沙漠鼠兩人急急地、悄悄地又說了幾句話,他才騎上馬趕上了他們的“老爺”。
當下兩匹馬一黑一紅,一前一後,聽導聽導地踏著石頭道緊走,少時便進了前門。一進前門,街道就不像南城那樣繁忙了,路上車稀人少,他倆便連連揮鞭,催馬疾走。羅小虎那一身闊綽的裝束很像是位官員。花臉獾就像是他的跟班兒的,所以有許多人都為他讓路。走不多時他們便到了鼓樓前,只見有許多簇新花轎和大鞍車,全都往鼓樓西邊去走。到此,他們的兩匹馬反倒慢了,花臉獾的臉色更是慘白,臉上的刀疤更是清楚,羅小虎卻面色發紫。在鼓樓前的地安橋邊下了馬,羅小虎就把馬交給了花臉獾,說:“你還是到那酒館等著我,不要顯出形跡來!”他便轉身向北大踏步走去。
此時天色已經不早,大約十一點鐘左右,街上的人確實比往日多得多,男女老幼。都如湧潮似地往鼓樓西邊去擠,有的還說:“大概轎子都快來了!”羅小虎胸中的怒氣擁塞著。簡直喘不過氣來。他瞪著大眼隨走隨看,就見這些人群中,最多的還是些裝飾豔麗的姑娘少婦,其次是乞丐們,還有穿著短褂、三三五五地橫著走路的,是些街頭的流氓。但是轉過了鼓樓才一往西,就見像是出大差似的,路兩旁全都站著官人,有的帶著腰刀,有的拿著皮鞭,都喊著說:“要看熱鬧的貼著南牆根兒走!別亂擠!”又吧吧地掄著皮鞭,驅趕得那些想去討點兒喜錢的乞丐們四下逃奔。
羅小虎就雜在人叢之中,順著南牆根兒去走,他被前後的人擠著,出了一身的汗,同時胸間的傷處也很痛。眼見著轎子、官車、騾子、馬。一起一起的都往西邊走,人叢中就有人指著說:“快瞧!這是張大人家裡的轎!”“這是李侍郎家的車!”“瞧!這是韓御史家的女眷!” 又有人喊著說:“二姑娘別往前走啦!就在這兒瞧吧!回頭轎子一定要從這兒過!”又有人悄聲地談話,說:“你們瞧吧!今天一起轎就許要出事兒!劉泰保他還得顯一手兒呢!”另一個就說:“那他可不敢,今天無論是誰要敢在這兒鬧事兒,那可是找著砍頭!”並且有人似乎故意地從羅小虎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