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中傳出一聲嘎嘎的怪笑,“那就只好等天明時請示陛下了,希望那名被放走的刺客不要傷害人命才好。否則,長孫殿下可怎麼同聖上交代。”
說話的人是東廠總管曹鴻瑞,五十上下年歲,膚細無喉結,長眉飛進鬢髮裡,細眼裡似乎帶著笑意。最與眾不同的地方是,那張臉的眼尾和腮角旁搽著一層深紅色的胭脂,氣質奇特,難以形容。雖然只穿一件素袍,但帶給人的威壓是壓迫性的。
這就是民間談“曹”色變的曹公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他開口說笑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忍不住深深低下頭,設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曹鴻瑞和長孫殿下朱允炆不和睦,這在宮裡是老生常談了。
“不必了!”有個清風般輕柔而果斷的聲音響起,一下子打斷曹鴻瑞的怪笑。十二禁衛指揮使額頭齊齊冒汗,看向開口的人。
段曉樓的雙手在背後交疊,半眯著眼睛說出下面的話:“不必報給聖上知道,那隊轎子是長孫殿下安排給十六公主的奶孃,共有十人,張美人過目後留下了三人。其餘人等是我點查後送出宮的,並沒有類似刺客的人。”
哦,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張美人為聖上誕了十六公主寶慶,聖上非常喜愛,還把照顧十六公主的事務交給長孫殿下,讓他悉心呵護。
不過段侯爺您是喝多了還是沒睡醒,一向萬事不上心的您老人家,好端端插手九千歲和長孫殿下的爭鬥幹什麼?還嫌這一灘子水不夠渾嗎?九千歲肯定要產生別的想法了,希望不要殃及池魚哪。
眾人接受了段曉樓說的理由,曹鴻瑞卻還是一臉不相信的樣子,追問:“若咱家沒記錯,公主的奶孃早就由內務府敲定了,怎麼又從民間選上來?這其中莫非有什麼隱情?”
十多雙眼睛眼巴巴看著段曉樓,只聽一陣沉默後,好聽的聲音嘆氣般地說:“九千歲既然這麼問,曉樓只有實言了……其中的確有隱情。”
承認了,他居然承認了!眾人的下巴落到地上。
“哦?”曹鴻瑞露出一絲得意之色,挾帶威壓走到段曉樓面前,“還不快從實招來!”
換做其他人正面對著曹鴻瑞,十有八九都腿軟了。段曉樓的衣襟上帶著絲絲縷縷的酒的味道,大概真的是醉得不輕的緣故,不退反進,斜跨一小步搭住了曹鴻瑞的肩膀,紅唇湊到對方耳邊,卻用在場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說:“隱情就是,咱們聖上偶然品嚐小公主的飲品後,對人乳的味道讚不絕口,每天都要飲上幾碗。小公主最近餓得直哭,張美人心焦不已,才拜託皇長孫找新的奶孃。”
眾人不禁啞然,沒想到所謂的隱情竟然是這樣,皇上一把年紀了,跟滿月的女兒搶奶吃,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
一片沉默中,段曉樓“哈哈”大笑一聲,調轉過身大步走開了,背對眾人揮揮手,道:“旁人問我是斷不肯說的,是九千歲問了才說,所以大家都要為咱們聖上保守秘密啊。一旦傳到聖上耳中,不大好辦呢。”
大內高手們看看飄遠的背影,又看一眼面色難看的曹鴻瑞,心裡暗自流淚,不要殃及池魚啊小侯爺,大夥兒不是好兄弟麼。
與此同時,皇宮深處一間不起眼的藥廬偏殿裡,隔著窗子透出幾道光亮,而這個時候這個地方,論理是不該有人的。窗外的風吹得窗紙作響,何當歸突然聞到一絲不屬於藥廬的氣味,停下手裡的動作,迅速吹滅的膝頭的瓦燈。
身後有人!她的感覺如此告訴自己。
“果然是你。”身後的人說道。
“哪裡危險你就往哪裡闖麼,有個成語叫‘天高地厚’,你大概從不明白它的意思吧。”
“李粟口中的厲害高手,我猜著是你,可仔細一想又發笑了。讓殺手級別的人稱讚為高手,你的本事又見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