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鋒看她一眼,點點頭,自己離開了。
他知道莊蘅向來很討自己母親歡心,既然她想留,留著便是。
他坐司機的車回到家,一樓的起居室裡很靜謐,往常那個會坐在沙發上等他的小妻子今夜不在,冷冷清清的。他摸黑上了樓,推開臥室的門,月光灑下來。
朦朧光影中,他看見一團小小的身影蜷縮在床上,很無助的模樣。
走近了仔細看,果然是她,緊閉著眼睛睡得很不安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噩夢,額頭都被冷汗打濕了。他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她蒼白的面頰,細膩的觸感就像一隻易碎的陶瓷娃娃。床頭櫃上放著撕開的暖寶寶貼紙,還有半杯已經冷透的紅糖水。
這麼寥落。
他心裡隱隱有些疼,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被褥上。
這樣一動,她就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陸……陸時鋒……?」她朦朦朧朧地喚,聲音就像一隻剛剛出巢的小獸,軟糯又不確定。她疑心自己在做夢,他怎麼回來了?
陸時鋒低頭看著她「醒了?我去給你倒點水。」
轉身去廚房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沖好一杯熱氣騰騰的紅糖水上來。
蘇星羽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接,手指剛剛碰到杯子就被燙了一下,忙不迭地縮了回去。這一下,瞌睡也醒了「陸時鋒,真的是你?你真的回來了?」
「回來好半天了,」陸時鋒嗓音淡淡,「不是你叫我回來的嗎?」
蘇星羽一窒,她是打電話給他沒錯,可是沒叫他回來啊!打電話也只是知會他一聲杜淑嫻生病這件事,沒指望著他真能趕回來。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可如今,他真的回來了,簡直就是驚嚇。
陸時鋒見她不說話,就端著那杯紅糖水說「燙著你了?我去沖點涼的。」
蘇星羽回神「你、你知道涼水在哪嗎?」她簡直不敢相信這位剛愎自用的大少爺會親自下廚給她沖紅糖水,上次在快捷酒店裡都是服務員沖好送上來的。
果然,陸時鋒說「不知道。」君子遠庖廚,這一古訓在陸家貫徹得相當徹底,陸家男人個個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怎麼會知道廚房裡的涼飲用水是哪個龍頭?
說實話,他能弄熱這一杯紅糖水,已經很不容易了。
蘇星羽「……沒關係,你放那吧,我等涼一會再喝。」她反正是沒精神下床陪他折騰涼水了,小腹還在隱隱作痛,疼一分鐘也是疼,疼十分鐘也是疼,她破罐子破摔了。
陸時鋒看了一眼她沒什麼血色的臉,說「你等下。」
端著那杯紅糖水又下去了。
蘇星羽不知道他在下面做什麼,只隱隱聽得有人聲,還有廚房燈光亮起漫溢到院子裡那微弱的橘黃。過了幾分鐘,人聲和橘黃色燈光散去,陸時鋒端著一杯紅糖水走了上來「這次是溫熱的,你喝一下看看怎麼樣。」
蘇星羽接過來喝一口,這次溫度剛剛好,暖意從口腔流淌進腹中,驅散了寒涼帶來的隱痛,讓她一下子舒服不少。她滿足得幾乎嘆息「謝謝你,陸時鋒。」
又好奇「你在下面找到涼飲用水龍頭了?」
陸時鋒說「叫司機來幫忙找的。」可憐的司機剛剛三更半夜的開車接他回來,剛躺下睡覺,第一個夢還沒做完就被拉起來,穿著一身背心褲衩在寒涼的秋夜裡瑟瑟發抖地去廚房找飲用水龍頭,順便指點自家少爺重新泡了杯紅糖水,也是命苦。
蘇星羽在心裡同情了一下那司機,很有些負罪感「不用這麼麻煩的。」
「少夫人要喝紅糖水怎麼叫麻煩?」陸時鋒一點也不以為意,在薪水福利上他待屬下一向大方,但要求是這些人隨傳隨到,令行禁止,何況像這樣半夜找事的次數也著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