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這通電話,伊莎貝才能收拾好情緒上樓去。
見她回來,哭過的阿文說醫生剛來訊息了,病人明天就能從 icu 出來。她也已經找好護工,之後就不用伊莎貝和賈斯汀天天跑過來了。
看她平靜地說出這些,依稀找回一些往日的阿文愛張羅的風格,伊莎貝稍微放心了,但隨即又糾結起是否把剛查到的真相告訴她。
第98章 一時分不清他這是不拘小節還是有什麼大病
這個星期格外漫長,每一天都像正常比賽時間結束後還接著好幾場加時賽。
這天去見卡斯柏的地鐵上,盯著車廂螢幕上顯示地鐵到達一站又一站,聽著地鐵冰冷執行的聲音,伊莎貝陰霾的心裡祈禱,這周也快點到終點吧。
一出地鐵站,卻迎上秋天難得的陽光,金黃燦爛,恍若隔世,把這幾天在醫院沾染的陰冷氣滌盪一光。
她放慢腳步,在脆生生的秋陽裡慢慢舒展筋骨,又被地鐵口小吃攤的香味吸引,買了一個粢飯糰,想著帶到醫院給阿文吃。
到了約定的地方,尋了一圈沒見到卡斯柏身影,估摸著丫應該是還沒起來,就找了個地方坐著等他,順便拿出電腦檢視 project tis 的進展通報。合上電腦後,看著玻璃窗外熙攘的上班人潮,她不禁問自己,這個專案做完之後,自己該何去何從呢?
紐約兩年再回來,她明顯感覺從職場大環境上來說,外企在中國已跌下神壇,取而代之令年輕人趨之若鶩的是各大廠。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原來備受調侃的外企白領工作術語—不管是從好的還是壞的角度,正被「網際網路公司黑話」代替。
雖然 brief 變成了提需求,reflection 變成了復盤,實際上還都是一個意思,但從英變中,就意味著另一個世界了。
作為曾經那個話語體系裡的資深玩家,伊莎貝無法客觀中立地評價如今這套語言。是便於交流的高濃度意義代號,還是故作高深的廢話文學,見仁見智吧。
回國之後,不是沒有公司和獵頭接觸過她,其中不乏名聲顯赫的大廠。一個替貓廠招人的獵頭給她分析大廠青睞的人條件有三:一忠誠上一家企業起碼三年,二年紀不超過三十,三且已經做到管理層—伊莎貝悉數符合,獵頭信誓旦旦地許諾她一個不賴的全包和股權。可就算先拋開伊莎貝追求的「意義」和「價值」這些形而上不談,光這幾年大廠傳出來的那些新聞就讓她深覺人心敗壞,剝削都打著「福報」的名義,資本家吃人不吐骨頭,簡直壞得死啦死啦的。
經過了 a 司,她對自己的擇業又有了新的認識,已經翻過了名號夠大招牌夠響就行了那一篇兒了。
跟著文森特小而美的精品諮詢繼續幹,估計也沒什麼問題,他也提過。
可文森特的公司說到底還是要生存,不可能接的每個單子都像 project tis 這樣,多數還是為商業大鱷做嫁衣。
錢不分好壞,用來救助貧苦是神聖,用來一手遮天就是邪惡。她苦修來的本事也是一樣的。清醒地知道出賣自己的技術為資本家掙不道義的錢,她還能堅持做多久呢?
正當她拿著手機瀏覽網上的工作機會入神時,卡斯柏不知道怎麼出現在她身後,一聲怪叫將她嚇得「啊」一聲,手機直接扔到桌子下面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人笑著彎腰把她手機撿起來,還特意翻過螢幕看一眼,說:「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伊莎貝心說,看個屁啊,您能看懂嗎?
「找工作呢。」
「你還要找工作啊?」
「你以為我是你啊,小季總。」
「你不是有你男朋友嗎?」
「有他怎麼了?我不用工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