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
“只有一分鐘左右,”他露出一絲苦笑,
“以前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時候。完完整整的一分鐘時間裡,除了自己我不用對任何人負責。在那一瞬間,我還能瞥見遠方,那個靈魂稱之為家的地方。”
迪倫在他背上身體發僵。她想起來喬納斯曾經說起
過同樣的事,他一瞬間就回到了家,回到了斯圖加特。
“但這樣的事沒發生在我身上,
“她緩緩地說,
“我
還是沒有離開荒原。”
“我知道。
“他嘆息著說。
“為什麼不行呢?”她好奇地問,“為什麼我就不
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呢?”
她在心裡默默數著他的步伐,崔斯坦堅定地邁了三
步,然後回答說:
“我也不知道。
“他說得很含糊,聽起
來不像是實話。
腳下的地開始變硬了。崔斯坦馬上就把她放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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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開始迪倫還有些慍怒——因為不捨依偎在他身上時的那股暖意,還有被他揹著的奢侈享受。崔斯坦重又拉起她的手,低頭對著她微笑。她也對他報以微笑,然而她一看到前方陡峭的山坡,笑容馬上就消失了。
“你知道的,我真的很討厭爬山。”她直言不諱地
說。
崔斯坦像在安慰她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指,然而臉上
的表情卻很頑皮,
“我們總可以掉頭回去的。
“他指的是
再穿回沼澤。
“不可能。”迪倫回答。晴空中耀眼的太陽此時已
經降到了天穹頂點以下。
“是啊,”崔斯坦輕聲附和,“我們不可能再穿回去了。”
“而且那樣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她說,
“如果我不
和你一起走,我就不回去。”
崔斯坦做了一個鬼臉,但他不想爭辯什麼,“那就
跟我走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拉著她的手前行。
跋涉,跋涉,再跋涉;向上,向上,不斷向上。迪
倫的小腿肚子很快就變得酸脹,呼吸也很吃力。他們攀得越高,風勢也越來越猛。隨著午後時光慢慢流逝,一簇簇濃密的烏雲開始在天空聚集。
儘管天氣變換、寒意襲人,但迪倫還在出汗,手心
都溼乎乎的。她有些尷尬,只好把手從崔斯坦那兒抽出279…316
來。雖然整個早上一直溫暖、陽光明媚,然而露水依然順著漫山遍野的野草和石楠緩緩往下淌。冷水浸透了她的牛仔褲,曾經熟悉的那種越來越不舒服的感覺又回來了。
“你能慢一點嗎?”她喘著粗氣說,“或者稍微休
息一下呢?”
“不行。”崔斯坦的回答直截了當。但當迪倫打量
他時,卻詫異地看到他的眼晴沒有看她,而是盯著天空。
由於不安,他的臉緊擰著,嘴不快地向下撇,“就快到傍晚了,我不想你停在這麼顯眼的地方。”
“就一分鐘,”迪倫央求道,
“我都還沒聽到它們的
叫聲呢。”
可是這話剛出口,瑟瑟風聲就到了,其中摻進了別
的聲音,那聲音更尖厲、更刺耳。哀號與尖叫,是惡魔們。
崔斯坦也聽到了這聲音,
“快走吧,迪倫。”他以命
令的口吻說。他不顧迪倫的反抗與掙脫,緊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