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溫柔……
皇帝對她的笑很客氣,對徐循的笑卻是那樣的誠摯,這當然不對,所以她覺得不對,所以她一直耿耿於懷,所以……所以……
所有的所以後頭,都跟了一個但。
她意識到了不對,但,卻放過了這不祥的苗頭,她壓根沒想到,就在不聲不響之間,甚至於可能就在南內裡——為什麼她會去南內?為什麼徐循會去南內?為什麼大哥在把她趕去南內以後,又還會再去見她,再去原諒她,再把她放出來?
她應該在徐循背晉封為皇莊妃之時,就意識到這點才對。
徐循已經不是疥癬之疾了,她是她的心腹大患,在不聲不響之間,聖意如北斗,悄然移東西。皇帝的寵愛,已非她所有,他看她,就像是昔日看胡後一樣,已經看出了很多毛病。她在他心裡,已經是個會欺壓寵妃的壞人了!
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什麼時候?什、麼、時、候!
“娘娘、娘娘。”
略帶急迫的叫聲,將她從沉思中驚醒,皇后猛地回過神來,她歉然一笑,幾乎是本能地為自己找了個藉口。
“沒想到,這昭陽殿里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她拍了拍胸口,“我倒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也難怪,此事的確駭人聽聞。”馬十接過了丁香的話頭,微笑道,“連娘娘都被吳美人矇騙了,這人也堪稱是個人才,皇爺讓奴婢給您帶句話,讓您在新入宮幾位秀女身邊,都選派賢良女史,勿要讓其再做出小吳美人這樣的事來。”
這算是怎麼回事?
希望的火花,在皇后心口跳動了一下,使得她一時間竟是疑神疑鬼、患得患失,完全無法下個結論了。
如果皇帝疑了她,怎麼這時馬十不出來敲打敲打?起碼也要說點意味深長的雙關語,讓她知道皇帝的意圖,可現在,馬十的意思,分明是在賦予她更大的權力——難道這一切都是她的多心,皇帝壓根都沒多想,只是以為她被吳雨兒矇蔽,為了消除她對徐循的誤會,所以才特別派丁香兒過來解釋?
“還有,關於立貴妃的事,”馬十又笑了,“皇爺爺說,前幾日忙忘了,沒把丁香兒給您派過來,昨兒要發詔書才想起來這回事。皇爺爺是想,這件事畢竟不名譽,不管您怎麼紋飾,對外也不好明說,為免眾人誤會,覺得是貴妃娘娘主動求的壯兒,還是給她升個品級,貴妃娘娘以後也好養壯兒。”
瞧,這話就有點意味深長了,意在言外:以前不知道,后妃不合,皇后指不定會以為吳雨兒的悽慘下場,是被莊妃求出來。升貴妃,也可以理解為皇帝在表示對徐循的信任和寵愛,派丁香兒過來解釋,也是要讓皇后成為知情人,以後別拿這件事來為難徐循。
到底是哪種真相?聖意如今,到底屬誰!再多一件事,皇后都覺得自己的腦子要爆開來了,她簡直想要抓住馬十,尖叫著逼迫他把皇帝的意向完全吐露,這種石頭不能完全落地的感覺,足以把一個人逼進牛角尖裡。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方才收斂了自己的脾氣,勉強露出微笑,“丁香兒一說,我就明白了。唉,委屈了徐妹妹,這件事就算把真相都告訴出去,只怕也沒有多少人會相信,她是少不得被人議論了……”
這話以皇后身份說來,倒有點同病相憐的意思——背地裡,她也沒少被人議論。馬十笑了笑,只是磕頭並不答話,丁香兒也脆聲和皇后告退,“奴婢這就退下了。”
“辦差辛苦了。”皇后心不在焉,隨口道,“來人啊——給他們放賞!”
馬十和丁香兒都很上道,接了賞歡天喜地而去,看不出絲毫不對,皇后目送著他們的背影出了屋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彷彿失去了渾身的力氣,一下癱軟在了椅上,翻著眼瞪著房梁,沉浸進了自己的思緒裡。
聖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