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唇一勾,拉著他進臥室,推到床上躺好,自己提了張椅子坐在床邊。
目視天花板,但側方的視線過於焦灼,總讓顏煙分神,別說睡著,能靜心都是奢侈。
沒幾秒,顏煙偏頭,提前下定論,“這樣睡不著。”
段司宇還在選雲端裡存的音訊,沒理會顏煙的發難,在“賦格”的檔案裡,挑出編號為11的音訊。
連上臥室的音響,音訊播放。
和顏煙上次聽的賦格旋律很像,不同之處是,這次不是純粹的吉他絃聲,而是一種很奇妙的音色,他從未聽過。
像是雨滴落到湖面,輕盈地一點,彈跳,最終沉入湖泊,泛起漣漪,尾音波動漸朦朧。
顏煙閉著眼睛,腦海裡不是四根擺動的弦,而是一場區域性地區的雨,逐滴下落,在水面上跳動。
曲子首尾相連,重複播放,聽感上像是從沒斷過。
不吃藥,入睡註定困難。
聽了很久,身體已很睏乏,但意識卻還清醒,甚至會在一瞬間彈跳,清醒到過分,根本無法入睡。
其實睡不著才正常。
睡眠障礙,真實的頑疾,並不會像偶像劇裡那般,聽首歌、有誰陪著就立刻病好,堪稱醫學奇蹟。
顏煙微嘆口氣,睜開眼,想說上次就是個偶然,殘餘的藥效發揮作用而已。
卻見段司宇雙眸輕閉,側靠在床頭,呼吸平穩,似已睡著。
額髮微顫,睫毛輕抖。
分明是黑夜,遠方的摩天輪是唯一光源。
但他卻能清楚看見,段司宇耳尖的絨毛,細小微亮,正隨著呼吸有規律地顫,像是自有生機一般。
呼吸不自覺放輕。
顏煙小心抽走手機,摁下暫停,一時頓住。
如果他起身拿藥,那樣定會吵醒對方,如果他不作聲,段司宇就要保持姿勢,繼續坐著睡。
猶豫片刻,顏煙還是輕推手臂,意欲將對方叫醒,如此他能吃藥,段司宇也能回房躺著休息。
他一推,段司宇皺著眉醒了,眼睛睜開一瞬又閉上,迷糊起身,往床上倒,大半身落到顏煙身上。
佛手柑的氣味變得極淡,卻仍有殘留,擦過鼻尖。
() 心跳漏了半拍。
顏煙靜止幾秒(),才緩緩出聲(),“藥。”
段司宇動了動,睜開眼,抬手摸出藥盒,“先吃一半,如果明天沒法回去,還能吃剩下一半。”
聲音中有被吵醒的喑啞。
顏煙摁開藥盒,裡頭不是兩片藥,而是一片,被段司宇分成了兩半。
“我知道。”顏煙拿了半片,吞入腹。
他吃了藥,段司宇卻不起身,只稍挪動,躺在另一側,雙臂圈住顏煙,抱枕似的抱著。
“晚安。”像賴著不走。
耳旁呼吸溫熱。
顏煙想動,卻聽見一聲低語。
“今天,我只剩下這個願望。”段司宇貼在他耳邊說。
手臂懸著,片刻後垂下。
顏煙不動了,只無聲呼氣,將多餘的情緒撥出,等心跳漸慢,恢復平穩。
藥效上來時,顏煙閉上眼,最終在心裡說了晚安。
-
一夜無夢。
再睜開眼,天黑沒亮,耳旁尚有呼吸聲。
顏煙以為不過兩小時,因為段司宇貌似未醒,不止雙臂圈著他,還將他整個人捂在懷裡,弄得他呼吸不暢。
“醒了?”冷不丁一聲,段司宇分明醒著。
顏煙動了動,抬手摸手機,亮屏看時間。
時間已過早八點,他睡了近七個小時,天還沒亮,是因為日出太晚。
“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