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涉終於看清了這一重夢境的全貌。
這是一片幽藍色的世界,不分上下不辨四極,只有蒼莽古老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
陳子涉和姚玉珩此時就懸浮在虛空之中,他們面前,一面如千仞崖壁般的臉孔,正低頭俯視著二人。
這是一張女性的面孔,面容莊嚴而聖潔,目光卻麻木寒涼。
陳子涉和姚玉珩剛剛經過的“出口”,正是這張臉的嘴巴!
那張臉孔盯著二人看了片刻,飄飄忽忽轉向,向一旁遊弋而去。
而這面孔轉向,陳子涉才看到那臉孔後竟沒有頭顱,只有一張薄薄的麵皮,麵皮後連線的,是條一眼不到盡頭的血色蛇狀身軀,但這身軀不似蛇類那般光滑,而是粘膩且充滿褶皺,紅的彷彿被鮮血浸透。
更令人悚然的是,這樣的生物不僅一條,而是足足有十條!
這些生物的某一段身軀相互交纏在一起,纏繞間的空隙彷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九尾白狐不知何時已被困在其中。
而前半截身軀則頂著一張張一模一樣的的面孔,在幽藍空間裡漫無目的地遊蕩。
“這些……是什麼東西……”
陳子涉忍不住看向姚玉珩,這小姑娘看著可可愛愛,怎麼演化的夢境之中,全是這類不可名狀的怪物?
姚玉珩的臉色也有些發白:“這是大荒西經裡記載的神只,女媧十腸。”
“演化這類夢境,對我而言還太過勉強,我無法完全掌控夢境之中的生物,畢竟是傳說中的神只。”
“但也只有傳說中的神只,才能暫時擋住那邪祟片刻。”
陳子涉沉默片刻:“辛苦你了。”
“命苦。”姚玉珩苦笑了兩聲:“這邪祟透過詛咒,將部分力量侵入夢境,僅是這樣就已經如此棘手,這也是我沒有想到的。”
接著,她又有些煩惱地磨了磨牙:“眼下想要脫身,就只有用玉磬召來夢貘,讓夢貘吃掉夢境。可是曹大哥怎麼還不敲玉磬?”
姚玉珩一邊說,一邊又抽出了五支香草。
她伸手一晃,重重夢境一層疊著一層,如在水中滴入了不同顏色的漆,先後展開。
姚玉珩拉著陳子涉一躍而起,在重重夢境中穿行。
這些夢境無不光怪陸離。
陳子涉看到胸口被貫穿了一個大洞,洞中長出枝椏和鮮花的貫胸國民。
看到半人半獸,全身漆黑如炭,用雙手雙腳抓住一團團火焰塞入口中,用往外噴出熊熊火焰的厭火國民。
看到一顆腦袋下長著三個身軀,和一個身體上長了三個腦袋的三身國民和三首國民。
……
沒過多久,白狐也擺脫了女媧十腸的束縛,緊跟在他們之後,於夢境之間來回穿梭,將一重重夢境世界腐化摧毀。
終於,在姚玉珩提籃中的香草即將告罄時,一聲清脆悠遠的玉磬聲破開重重夢境,傳入了陳子涉和姚玉珩的耳中。
旋即,由金色紋路交疊組成的夢貘,踏著虛空歡快奔騰而來。
它那長長的象鼻一卷,諸般夢境破碎,化作無數夢境碎片,被夢貘吞入腹中。
隨著夢境的消散,陳子涉的身體陡然下墜。
也就在這時,沒有了夢境的掩藏,陳子涉又一次暴露在了白狐的視線之中。
巨大的狐爪從遠處探出,將陳子涉死死攥住,可下一刻,陳子涉的身體卻透過狐爪,繼續向下墜落,就好像那隻狐爪只是一片虛無的幻影。
白狐終究是晚了一步,此時此刻,二者已被夢與現實隔絕。
……
姚玉珩猛的睜開眼,身體一陣綿軟無力,幾乎癱倒在地。
曹咎上前一步將她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