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徐皎月,她還待在原地,秦若水淡淡一笑,眼底捎帶些許不屑。
徐皎月終於起身,她沒走到桌邊,卻朝淑嬪走去。
淑嬪是皇帝新進的秀女,因一手好琴藝及歌喉頗受皇帝喜愛,這些日子分走不少秦貴妃的寵。
對她,秦貴妃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本想給她點顏色看看,沒想到她竟然懷上孩子。有蕭承陽親孃的前例,皇太后把淑嬪接到身邊照看,使得秦貴妃不敢輕易出手。
淑嬪懷有七、八個月的身孕,肚子大得很,有太醫說懷的是雙生子,這可是祥瑞啊,皇太后樂得緊,雖是新春拜年,卻也沒讓她盛裝出席。
她歪著身子輕輕靠在椅背上,在滿屋子端坐的娘娘們中間特別顯眼。
徐皎月向前,柔聲問:「娘娘,我能以您為詩嗎?」
只見淑嬪看一眼皇后娘娘,皇后道:「這麼快就有詩了?莫不是七步成詩,快快道來,要是做得好,淑嬪就譜上曲子唱給皇上聽聽,若是做得不好……本宮得罰。」
皇后從不與秦貴妃針鋒相對,但這後宮,本就該雨露均霑,皇帝老是心繫一人算怎麼回事?因此對淑嬪,她特別看重。
七步成詩?秦若水猛地抬眼,怎麼可能?
一個出身鄉野的女子……心,驟然亂跳。
只見徐皎月手負在身後,還真的走七步,就成了詩。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冼遲。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唸到最後一句,她的視線定在淑嬪裙擺上那對鷓鴣鳥。
「妙!太妙了!幾句詩就把妹妹的慵懶給形容得活靈活現。」喜愛詩句的徳妃拍掌,道:「得譜曲,淑嬪妹妹譜好曲子,不能光厚了皇上,也得讓咱們姊妹沾沾光。」
徐虹兒心中暗道不錯啊,這時代沒有溫庭筠,借用他的詩句肯定不會有著作財產權的爭議。
相較皇后這邊的喜,秦貴妃怒了。
提議作詩就是為了捧秦若水、貶徐皎月的,怎會弄成這樣?
她氣急敗壞,不想計劃是自己提議的,卻怪上茹嬪,長長的指甲往她腰間掐,疼得茹嬪掉淚。
她也不甘心哪,怎麼可能會?一定是有人把這計劃告訴徐皎月,是了,皇太后剛剛改了題目呢,可……這筆帳怎麼能算在她頭上?
茹嬪不敢對秦貴妃發作,一雙怨恨目光全給了徐皎月。
徐皎月發現,轉頭看見她眼角淚濕。莞爾一笑,直覺念出詩句,「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這一吟,不只皇后娘娘,連皇太后也被逗得呵呵大笑,「原來真正的京城第一才女在這兒呢。」
之後再沒有理會秦若水,就算她作出再高明的詩句,有前面這兩首擋著,她只能黯然下臺。
皇后搬了個臺階讓秦若水下來。「皎月還沒在宮裡逛過吧,不如讓秦姑娘領著你到處走走,與我們這群老太婆說話,太悶了。」
一個喊皎月、二個喊秦姑娘,親疏立見。
不過即使秦相爺是在別無選擇、迫不得已的情況之下,不得不選擇太子,但……讓皇帝信任他呢,為了太子,皇后自然還是希望將要嫁入北陽王府的兩個姑娘好好相處。
徐皎月和秦若水應聲告退。
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秦若水在前、徐皎月在後,雖然她不喜孫巧柔那個主子奴婢的說法,但規矩在,她必須遵守。
視線落在秦若水背影上,其實……說不擔心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