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被沉默吞噬掉的情緒、話語、記憶。
溫槿還是蹲在地上,沒有起身。
察覺到她沒有跟上去,靳桉轉過頭來看她。
溫槿蹲在地上,雙手抱膝,眼瞼下落下睫毛濃密的陰影,側臉白皙乾淨,幾縷頭髮別在了耳後。
她看著他,眼神執拗而堅定。
“怎麼。”
良久的沉默後,靳桉終於開口,他似乎是扯著唇角自嘲似的笑了笑,“知道我一直在做這些事,現在想遠離我了?”
兩個安保站得離這裡很遠。
甚少有人經過的巷口,燈光微稀,靜謐無聲。
溫槿搖了搖頭,輕聲:“我沒有。”
靳桉卻像是根本不信。
彷彿是篤定了女孩已經對他徹底失望以後,他背脊微躬了點,垂下眼:“如你所見,我就是這樣的人。”
“城中村出身,母親早沒了,父親賭博酗酒,還有個病重的奶奶,沒錢繼續讀書,也沒那個時間,只能做一些隨時都能被人替代的零工,或者像現在這樣的。”
這樣粗暴的,只要靠著一身蠻力就能掙到錢的工作。
溫槿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靳桉。
就好像面無表情把自己所有的傷口揭開。
很少有人會對著別人主動揭開自己的傷口,也很少有人會願意去看、去關心別人的傷口。
“所以我也沒有那麼多遠大的夢想,你說的那些……汁源都在摳摳峮四兒珥二巫酒一泗戚”
靳桉微微停頓了一下,繼續平靜道,“在我看來,都是不可能實現的事。”
這十幾年來,日復一日,他的生活本來就是一灘不起的死水。
考入好的大學、找到好的工作、和同齡人一般擁有光明燦爛的未來,在他看來,始終是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
他已經夠爛了。
就不要再把其他人也拖下來了。
靳桉始終很平靜。
他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就像是在給自己宣判刑罰般:“你學習和競賽的事,我還是會繼續幫你。但也請你以後別再管我的事……”
聽到這裡,溫槿呼吸一頓,隨即有些慌張地起身。
“但,但是……”
因為蹲太久了的緣故,溫槿腿麻得不行,她一邊說著話一邊起身,甫一站起來就又踉蹌著朝前摔下去。
“沒有但是。”
靳桉打斷她的話,仍舊淡淡道:“等你高考完後,我們就別——”
餘光忽然瞥見站起來後又向一邊倒去的女孩,他身體已經比大腦先做出了反應,跑過去接住了溫槿。
女孩身體溫軟,趴在懷裡的時候像是抱著一團柔軟的棉花。
隨即只聽見身前傳來女孩悶悶的一聲。
“但是我喜歡你啊。”
靳桉全身僵住。
大腦在瞬間宕機,想說的話全部卡在嘴邊。
少年胸膛一如既往的有力,薄荷清香縈繞全身。
聞著好聞的薄荷味,溫槿鼻尖酸楚,顫聲:“因為喜歡你,所以才想要你變好……”
她其實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麼把喜歡靳桉的事情說了出來。
但看著靳桉沉默走在黑暗裡,看著他平靜地揭開所有鮮血淋漓的傷口想要藉此嚇退她,看著他任由自己在死水不起的生活裡沉溺……她忽然感覺到要是今天就這麼囫圇地過去,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有機會把靳桉從深潭裡拉出來。
此前她一直在糾結著靳桉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那麼她把自己的喜歡默默藏在心底就好,但現在,她什麼都不想管了。
她喜歡靳桉。
她想要他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