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了半年,吸了幾口粉筆灰,一出來便以為吃不完,要不完,正想找機會表演,她東翻西查,居然查出一份“提單倒籤”的單據,她興奮得像捉了人家的奸:“你們這是違法!”
“違個*發!” 馬科長跳了出來:“提單倒籤是黃總同意的,你去法院告我吧。”王妃眼內出火,沒想到馬科長也會抵她。既然馬科長反了,孟穗當然要助戰:“那筆貨的提單倒籤沒問題,客戶和船公司都是好朋友。”“對,都是好朋友。”王妃笑道:“當年你們存在香港的速遣費也該當抱雞婆了吧?”孟穗和馬科長面面相覷,這婆娘到底知道多少。 王妃轉身離去,門重重關過來,但是聲音還在飄:“想騙老孃,你以為我不懂?”
“你這個婆娘最懂,搞燈一套套,裝了誰的鳥頭燈,當我不知道?”馬科長衝出門去喊,聲音響得像直升飛機,整層樓都是他的轟鳴。眾人狂笑,笑得像雪崩冰濺,濺了孟穗一身,冷得她笑不出來。他們闖禍了!
孟穗告訴安萍:“馬科長和黃總本是一條線上的,可是那婆娘一鬧,我們部就給撤了,所有業務移交給王婆娘的合資部。”馬科長哪依教,跑去黃總辦公室大吵,雖然門關得死死的,但公司的人還是聽見了幾句咆哮,什麼“有種就整到底,我陪你把牢房坐成停屍房。” 還有什麼“想玩真的嗎?省政委我也有人。” 馬科長知道的機密太多,黃總還是怕他幾分,最後把他調到另一個部門當主管。但是孟穗呢?孟穗只能對安萍苦笑:“我是雞,殺雞給猴看的雞。” 她現在無所事事,被髮配到總務科打雜,總務科還嫌她手腳慢,要把她貶去庫房看貨。
安萍問:“那王妃到底是誰的二奶,猖狂得像頭鯊魚。”孟穗說:“公司上下都在猜,她肯定是黃總上頭的小蜜。誰不知道黃總省裡有後臺,黃總先前不過是機械廠供銷科長,公司還沒正式成立,他就被內定成了總經理。” 安萍不動聲色地笑:“莫非他是王爺的人,我聽省人大的朋友傳過,王爺有個情婦叫王飛飛,外號王妃。”安萍怎麼知道,安萍如今在市委組織部上班,站得高了,看得遠了,知道的也就多了。自從安萍懷孕後,子篇的母親便利用關係把安萍調到了市委,因為市委隔家近,可以走路上班,不象從前每天都要擠公交車,再說市委的福利也好過區委。
孟穗現在才知道,本省的巡撫大人外號王爺。但她不知道安萍心頭的隱恨,並沒隨時光暗淡消散。安萍表面上雲淡風清說什麼事過境遷,暗地裡卻咬牙切齒,探訪勘查,查出當年拋棄她的那個金政,就是娶的王爺的妹妹,王爺還有個弟弟是公安廳的廳長,一家子在省城飛黃騰達,耀武揚威,安萍能做什麼,只是在心頭詛咒,為她曾經的羞辱和血淚斑斑,只要這家子垮了,那金政不過是一隻斷氣的兔子,到時候她一定會收拾他,一定。她常在深夜裡醒過來,仇恨的慾望像流血的猙獰的臉,嚇得她渾身冰冷,看看兒子純真的眼睛,動人的笑,她也勸自己:算了吧,算了吧,但是一轉身復仇的爪子便抓牢了她,由不得自己。她不會刻意地去做,因為她沒有這個力量,正如蝦子怎能咬死鯊魚?但若蝦子聰明,知道哪兒有暗礁,哪有有旋渦,也可把鯊魚一步步引向墓地。她會利用任何一點點機會。去省城開會,去黨校學習,認識朋友,編織自己的關係。她太清楚了,位置低了,連遞摺子的資格都沒有,但若是遞錯了摺子,那可是一身的禍。她愛她的家,她不想家破人亡,她必須小心。心頭的這份隱秘,她只對菩薩說過。
孟穗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像是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