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印證她的話,銅臺紗燈裡的光忽地一暗。
窗外,雨竟已停,風又起。
春暖了
一夜雲 雨。天矇矇亮時,一向習慣晨起練劍的蕭大公子便醒了過來,卻破天荒地沉醉在美人鄉里,捨不得下床。在門外守衛的灰衣大漢只好再次點穴,讓那兩個丫鬟繼續夢周公,免得擾了他的好事。
幾縷北風自半開的窗戶吹進廳堂,穿過繡幔,使得寒意漫入臥房。擺放在牆角的火盆已冷卻多時,房裡唯一暖和的地方就只有床帳中的被窩了。
顏初靜在半睡半醒間被蕭瀲之又折騰了一番,好不容易緩過氣來,但覺腰痠得厲害,於是毫不客氣地指使他當按摩工。
長年握劍的手指,修長有力。
均勻的柔勁加上略顯生澀的指法,談不上令人疲憊全消,但舒緩肌肉的效果還是有的。
她趴在褥上,舒服地眯著眼。“蕭瀲之,問你一個問題。”
“唔?”
“忘機大師除了喜歡喝酒,還有別的嗜好麼?”
“有的。木雕。”蕭瀲之想了想,補充道,“只不過,除了二十幾年前,南陵皇親自到萬緣寺求得了一座九天凰回塔,聽說至今還未有人收藏到他的作品。”
常言道物以稀為貴,那和尚乾脆玩有價無市,哎,實在高招。顏初靜感嘆了一下,隨即否決掉從木雕下手的可能性。
正想著該如何用酒吸引和尚上鉤,忽然,耳上一痛。
“幹嘛!?”她下意識地伸手摸摸耳垂,發覺多了個小小硬物,石頭?轉過頭去,只見蕭瀲之笑得如那偷了腥的貓似的。
“戴著,可別弄丟了,全天下也就這麼一顆。”他一邊說著,一邊穿上外袍。
“哦。”懶洋洋地敷衍了他一個字,顏初靜心想,懷璧其罪的故事,誰人不曉?她才不要當虞公!等會就解下來,扔到箱底去。
整理好衣裝,蕭瀲之從妝臺上挑了條銀絲細帶,束起長髮,然後走回床邊,俯下身在她頰上印了一吻,柔聲道:“忘機大師的事,我既然答應了你,自當盡力而為。鐵清的身手還不錯,我把他留下來,你出門的時候,有他護著,我也放心些。宗內事了之後,我再來……”
顏初靜聽了他這一番以護花使者自居的話,心中六分警惕三分防備外加一分感動,既不應承也不推辭,只是點點頭,賴在被窩裡,默送他離去。
過了一會,兩個丫鬟醒來發現天已大白,都覺得自己昨夜睡得十分迷糊奇怪。還是小桃比較心細,立即跑去主房,小芝見狀,顧不得洗漱,也跟了進去。
待見了顏初靜光著身子躺在床上,淺露在被外的頸間,紅暈點點,又聽到吩咐她燒水洗浴,小桃頓時花容失色,顫了嗓子:“夫人……小桃沒用!害您……”
還沒等顏初靜反應過來,小芝的尖叫又起。
“閉嘴!”
兩個丫鬟即刻止住了嗓音。
“我還沒死呢,你們兩個哭什麼?快去燒水做飯……”顏初靜頭疼地擺擺手,懶得跟她們解釋什麼叫一 夜 情。
於是,小桃和小芝懷著滿肚子的驚憤疑惑各自忙去了。至此,兩人一致認為蕭瀲之就是那隻引狼入室的狼,若再見之,必棍棒侍之。
可惜,冬去春來,一連數月,蕭瀲之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春暖花開,天氣日漸暖和,離江上的船隻開始往來繁密,冷清了整整一冬的碼頭隨之又熱鬧起來。
出入離江鎮多次的各地客商大多曉得鎮中有一家千里酒館,館裡飯菜美味可口,且價格公道,最難得的是還出售一種自釀的迢迢酒。
迢迢酒最吸引人的不是它的味道,而是它給人的感覺。
未曾喝過的人永遠也無法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