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遇上一個攔路的。
青持,他攔道帶了三兩個隨從,如松柏一般靜靜地佇立在黎明的宮道上,直到馬車的聲響撕
破寂靜,他才緩緩抬起頭盯著車上的人沉默不語。
青畫掀開車簾下了馬車,猶豫著看著臉色有恙的青持,沉默半晌才道:“青持,我給你留了書
信。”昨日匆忙,她來不及去告知他賑災的事,只要寫了封信託了采采,讓她有時間轉交給青持,
沒想到他來得如此之快。
“我要回青雲。”良久,青持澀然道。
青畫詫異,“回去?”
青持沉悶地埋首,言語中帶了一絲顫意,“父皇……病重。”
青畫陡然吸了口氣,握緊了拳頭,老皇帝病重意味著什麼,她當然知道,宮闈之中所有的爭
鬥都將提到最高點,該上天的、該入地的、該見血的,所有人都是提了性命賭這一場;青持是三
皇子,他上有二哥,下有四、五、六皇子,無論哪個有心,成敗都是在這一舉,如果不利,那生
死也在此一舉。
“我……”青畫想開口,我要不要和你回去?可是……青持的臉色僵硬,不知在隱忍著些什
麼,她心上有些澀,咬咬牙開了口:“青持,我和你一起……”
“錦兒,我想知道你怎麼想。”
“二皇子心術不正。”
“好。”青持微笑起來,一點一點的笑意滿滿爬上他的眼角。
青畫惶然,“青持……”
“好。”
他笑得出來,她卻笑不出來,天色尚早,風還有些涼,青畫知道自己起了一身的戰慄,他只
說這一字,只賭命;青持的承諾重於泰山,青畫再瞭解不過,那樣一個青持啊……她低嘆,闔了
眼上前,輕輕抬起手環抱那微涼的身軀,青持一動不動。
這不是第一個擁抱,卻是她第一次懷著疼惜去靠近那個悶聲不響的悶葫蘆。
青畫聞見青草香,帶著一點兒露珠的潮意。他沒有喘氣,沒有呼吸,只留下心跳聲還依稀入
她的耳,青畫想笑,奈何於情於理都不合,只好在他胸前低了頭悶聲道:“你遲早把自己憋死。”
居然連換氣都沒有;良久,依舊沒有。
“不會。”未了,是青持沉寂的聲音,他居然真的乖乖答了,有些笨拙。
青畫哭笑不得,不得已鬆開了手,日出,朝陽跳躍著落到他的眼裡,一動不動;時候已經不
早,青畫卻在原地犯起了踟畸,到最後卻是青持親自送她上了馬車,她甚至連一聲道別都沒有“不
需要”,青持這樣講,而後起身上馬,飛奔而去。
青畫坐在馬車上一路向西南,忽然瞭然他這番究竟是來做什麼,他不是來邀她一起回青雲,
他甚至是來阻止她回青雲的!老皇帝病危,他這太子少小離家,為一個外人守陵一年,更把朝政
擱在一邊,委實不是個好太子,所以並不得民心,他這些年毫無太子模樣,即便有老皇帝詔書,
他也不一定真能登上那個萬人跪拜的座位,可是他身為太子,假如不能登上那位置,那等待他
的……
所以,他問她“你怎麼想”,而她答的是:“二皇子心術不正。”
放棄榮華富貴不再回國,留得一生安穩,而她答的是,我要你登上九寶。
他說好。
青畫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因為馬車外頭是柳葉,馬車後面還有溫琴和顧莘的馬車緊緊相隨,
還有幾乎傾盡墨軒親信的數十侍衛,她不能。
000
西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