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南相與家父所說不錯,只是……”
肖菀似在躊躇。
“但說無妨”,裴光濟道。
南敘之看著跪在地上的準兒媳,立刻就猜到了她的意圖,心裡忽然起了一絲後悔,沒想到一把年紀了,他竟然在這件事上看走了眼。
“兩家有婚約,卻為口頭之言,雙方並無任何文書可證此事。”肖菀低著頭,語氣平緩。
肖啟文被她這番話氣得吹鬍子瞪眼,但也不能當著聖上的面暴跳如雷。
南敘之心裡早有準備,此刻也只是挑了挑眉,也沒有出面反駁。
幾個當事人都各懷心思,垂首不語,只有無垢和南胥不約而同地看向肖菀。
無垢內心百感交集。聽了南胥與肖菀定下婚約的話,心中酸楚,但又認為這樣的結局最好,南胥還可以展翅高飛。不過,聽這位肖家姑娘的語氣,又似是要將婚約一事作罷,心中不免有些喜悅,隨之而來的,又是最初的憂慮,為南胥而憂。
南胥是第一次見肖菀,這之前,兩人還未打過照面。
素昧謀面的兩人卻有了一樁婚約,若是放在平日,南胥是萬分不樂意的。可從他愛上無垢那一刻,就已經無從選擇。他不可能再尋一個愛的人成婚,那就無所謂是誰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不想要結婚的還有肖菀。
很明顯,肖菀比身在感情囹圄之中的他,要看得分明的多。
她甫一站出來,他便徹底清醒。
他未來的妻子,不能姓肖。
樹大招風。
他以前夠狂,不會在意南家成為眾矢之的,因為他自信這棵樹夠粗壯,枝葉夠繁盛。如今聖上企圖用婚約砍斷這棵樹上最茂盛的一枝,用如此明顯的方式告訴文武百官,南家敘之這一脈已成當今天子的眼中釘。事已至此,若南家與肖家強強聯合,雖是會震懾一些眼饞無膽者,但大祁在野在朝的世家何其多,難保不會趁此機會,向皇室送投名狀,以取代自開國以來最光輝耀眼的南家。
他身為南敘之的獨子,又豈能給有所圖謀的旁人黨同伐異的機會?
是以,肖菀他不能娶。
想到這一層的南胥既悲,又憂,憂中又摻雜著一點喜悅。
悲,處在如此多變的環境之中的身不由己;憂,能推掉這從天而降如晴天霹靂的聖旨的辦法;喜……唯一之喜在,幸好指婚的物件是無垢。
肖菀在裴光濟面前接著道:“民女知南相與家父一諾千金,可他們未曾想過,無媒無聘,六禮不全的情況下,當著聖上以及百官的面談及此事,實在是將民女的清白顏面掃地,讓民女不知如何是好。”
她平穩的語氣最後變得有些顫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裴光濟一聽,臉色驟然一變,佯怒道:“所言屬實?”
“句句屬實。”肖菀有些悲愴,“今日陛下成佳人之美,本該是良緣天成,被民女這……只有這口頭之諾的小女子橫插一腳,雖是無心,但……民女這聲譽、清譽……民女實在不知日後如何受得住那些添油加醋的詆譭……還望陛下為民女做主……”
說罷,竟真的落下幾滴淚來。
見狀,南敘之上前,“回稟陛下,此事是臣考慮不周。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臣便想著,若不將此事據實稟告,則恐犯欺君之罪,於陛下,於公主,皆不妥。可不曾想到,因此忽略了肖家千金,臣之言,傷及肖家千金的聲譽,實在是臣的過錯。”
南敘之接過了肖菀遞來的話頭,言辭懇切,真誠至極。
肖啟文暗歎一口氣,“陛下,小女自幼性情剛烈,才會有今日這番……南相一諾千金,微臣自是能懂,亦不怪罪,要怪只怪微臣這個做父親的,一心只想著口頭之諾,而忘了小女的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