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半晌沒再說話,喜道:“你為了那個小美人兒,只好答應了,是不是?”虛竹道:“要晚輩為了一己歡娛,卻去損傷人命,此事決難從命。就算此生此世再也難見那位姑娘,也是前生註定的因果。宿緣既盡,無可強求。強求尚不可,何況為非作惡以求?那是更加不可了。”說了這番話後,便唸經道:“宿因所構,緣盡還無。得失隨緣,心無增減。”話雖如此說,但想到從此不能再和那少女相聚,心下自是黯然。童姥道:“我再問你一次,你練不練天山六陽掌?”虛竹道:“實是難以從命,前輩原諒。”童姥怒道:“那你給我滾出去罷,滾得越遠越好。”虛竹站起身來,深深一躬,說道:“前輩保重。”想起和她一場相聚,雖然給她引得自己破戒,做不成和尚,但也因此而得遇“夢姑”,內心深處,總覺童姥對自己的恩惠多而損害少,臨別時又不禁有些難過,又道:“前輩多多保重,晚輩不能再服侍你了。”轉過身來,走上了石階。他怕童姥再點他穴道,阻他離去,一踏上石階,立即飛身而上,胸口提了北冥真氣,頃刻間奔到了第二層冰窖,跟著又奔上第一層,伸手便去推門。他右手剛碰到門環,突覺雙腿與後心一痛,叫聲:“啊喲!”知道又中了童姥的暗算,身子一晃之間,雙肩之後兩下針刺般的疼痛,登時翻身摔倒。只聽童姥陰惻惻的道:“你已中了我所發的暗器,知不知道?”虛竹但覺傷口處陣陣麻癢,又是針刺般的疼痛,直如萬蟻咬齧,說道:“自然知道。”童姥冷笑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暗器?這是‘生死符’!”
虛竹耳朵中嗡的一聲,登時想起了烏老大等一干人一提到“生死符”便嚇得魂不附體的情狀。他只道“生死符”是一張能制人死命的檔案之類,哪想到竟是一種暗器,烏老大這群人個個兇悍狠毒,卻給“生死符”製得服服貼貼,這暗器的厲害可想而知。只聽童姥又道:“生死符入體之後,永無解藥。烏老大這批畜生反叛縹緲峰,便是不甘永受生死符所制,想要到靈鷲宮去盜得破解生死符的法門。這群狗賊痴心妄想,發他們的狗屁春秋大夢,你姥姥生死符的破解之法,豈能偷盜而得?”虛竹只覺傷處越癢越厲害,而且奇癢漸漸深入,不到一頓飯時分,連五臟六腑也似發起癢來,真想一頭便在牆上撞死了,勝似受這煎熬之苦,忍不住大聲呻吟起來。
童姥說道:“你想生死符的‘生死’兩字,是什麼意思?這會兒懂得了罷?”虛竹心中說道:“懂了,懂了!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意。”但除了呻吟之外,再也沒說話的絲毫力氣。童姥又道:“適才你臨去之時,說了兩次要我多多保重,言語之中,頗有關切之意,你小子倒也不是沒有良心。何況你救過姥姥的性命,天山童姥恩怨分明,有賞有罰,你畢竟跟烏老大他們那些混蛋大大不同。姥姥在你身上種下生死符,那是罰,可是又給你除去,那是賞。”
虛竹呻吟道:“咱們把話說明在先,你若以此要挾,要我幹那……幹那傷天害理之事,我……我寧死不……不……不……不……”這“寧死不屈”的“屈”字卻始終說不出口。童姥冷笑道:“哼,瞧你不出,倒是條硬漢子。可是你為什麼哼哼唧唧的,說不出話?你可知那安洞主為什麼說話口吃?”虛竹驚道:“他當年也是中了你的生……生……以致痛得口……口……口……”童姥道:“你知道就好了。這生死符一發作,一日厲害一日,奇癢劇痛遞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後逐步減退,八十一日之後,又再遞增,如此週而復始,永無休止。每年我派人巡行各洞各島,賜以鎮痛止癢之藥,這生死符一年之內便可不發。”
虛竹這才恍然,眾洞主、島主所以對童姥的使者敬若神明,甘心捱打,乃是為了這份可保一年平安的藥劑。如此說來,自己豈不是終身也只好受她如牛馬一般的役使?童姥和他相處將近三月,已摸熟了他的脾氣,知他為人外和內剛,雖然對人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