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行禮,都躬身還禮,有人見僅如此謙遜,沒半分驕矜,更嘖嘖連聲的讚了起來。那少女眼觀鼻、鼻觀心,目光始終不懶情眾人相接,顯得甚是靦腆。眾人大氣也不敢透一口,生怕驚動了她,均想:“公主千枝玉葉,深居禁中,突然見到這許多男子,自當如此,方合她尊貴的身份。”
過了好半晌,那少女臉上一紅,輕聲細氣的說道:“公主殿下諭示:諸位佳客遠來,青鳳客愧無好茶美點侍客,甚是簡慢,請諸位隨意用些。”
眾人都是一凜,面面相覷,忍不住暗叫道:“慚愧,原來她不是公主,看來只不過是侍候公女的一個貼身宮女。”但隨即又想,一個宮女已是這般人才,公主自然更回非同小可,慚愧之餘,隨即又多了幾分歡喜。
宗贊王子:“原來你不是公主,那麼請公主快些來吧。我好酒好肉也不吃,哪愛吃什麼好茶美點?”那宮女道:“待諸位用過茶後,公主殿下另有諭示。”宗贊笑道:“很好,很好,公主殿下既然有命,還是遵從的好。”舉起蓋碗,揭開了蓋,瓷碗一側,將一碗茶連茶葉倒在口裡,骨嘟嘟一口吞下茶水,不住的咀嚼茶葉。吐蕃國人喝茶,在茶中加鹽,和以乳酪,連茶汁茶葉一古腦兒都吃下肚去。他還沒吞完茶葉,已抓起四色點心,飛快地塞在口中,含含糊糊的道:“好,我遵命吃完,可以請公主出來啦!”
那宮女悄聲道:“是。”卻不移動腳步。宗贊知她是要等旁人都吃完後才去通報,心下好不耐煩,不住口的催促:“喂,大夥兒快吃,加把勁兒!是茶葉麼,又有什麼了不起?”好容易大多數人都喝了茶,吃了點心。宗贊王子:“這行了嗎?”
那宮女臉色微微一紅,神色嬌羞,說道:“公主殿下有請眾位佳客,移步內書房,觀賞書畫。”宗贊“嘿嘿”的一聲說道:“書畫有什麼好看?畫上的美女,又怎有真人好看?摸不著,聞不到,都是假的。”但還是站起身來。
慕容復心下暗喜道:“這就好了,公主要我們到書房去,觀賞書畫為命,考驗文才是實,像宗贊王子這等粗野陋夫,懂得什麼詩詞歌賦,書法圖畫?只怕三言兩語,便給公主逐出了書房。”又即尋思:“單是比試武功,我已可壓倒群雄,現下公主更要考較文才,那我更是在佔上風了。”當下喜氣洋洋的站起身來。
那宮女道:“公主殿下有諭:凡是女扮男裝的姑娘們,四十歲以上、已逾不惑之年的先生們,都請留在這裡凝香堂中休息喝茶。其餘各位佳客,便請去內書房。”
木婉清、王語嫣都暗自心驚,均想:“原來我女扮男裝,早就給他們瞧出來了。”
卻聽得一人大聲道:“非也,非也!”
那宮女又是臉上一紅,她自幼入宮。數歲之後便只見過半男半女的太監,從未見過真正的男人,連皇帝和皇太子也未見過,徒然間見到這許多男人,自不免慌慌張張,儘自害羞,過了半晌,才:“不知這位先生有何高見?”
包不同道:“高見是沒有的,低見倒是有一些。”似包不同這般強顏舌辯之人,那宮女更是從未遇到的,不知如何應付才是。包不同接著:“料想你定要問我:‘不知這位先生有何低見?’我瞧你忸怩靦腆,不如免了你這一問,我自己說了出來,也就是了。”
那宮女微笑道:“多謝先生。”
包不同道:“我們萬里迢迢的來見公主,路途之上,千辛萬苦。有的葬身於風沙大漠,有的喪命於獅吻虎口,有的給吐蕃王子的手下武士殺了,到得靈州的,十停中也不過一二停而已。大家只不過想見一見公主的容顏,如今只因爹爹媽媽將我早生了幾年,以致在下年過四年,一番跋涉,全屬徒勞,早知如此,我就遲些出世了。”
那宮女抿嘴笑道:“木婉清先生說笑了,一個人早生遲生,豈有自己作得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