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說道:“請眾位到這裡來。”眾人隨著她穿過了一大片竹林,來到一個山洞門之前,那宮女敲了幾下,山洞門開啟。那宮女說道:“請!”當先走了進去。
朱丹臣悄聲問巴天石道:“怎樣!”巴天石也是拿捏不定,不知是否該勸段譽留下,不去冒這個大險,但如不進山洞,當然決無雀屏中選之望。兩人正躊躇間,段譽已和蕭峰並肩走了進去,巴朱二人雙手一握,當即跟進。
在山洞中又穿過一條甬道,眼前陡然一亮,眾人已身處一座大廳堂之中。這廳堂比之先前喝茶的凝香堂大了三有餘,顯然本是山峰中一個天然洞穴,再加上偌大人工修飾而成。廳壁打磨得十分光滑,到處掛滿了字畫。一般山洞都有溼氣水滴,這所在卻乾燥異常,字畫懸在壁間,全無受潮之象。堂側放著一張紫檀木的大書桌,桌上放了文房四寶,碑帖古玩,更有幾座書架,三四張石凳、石几。那宮女道:“這裡便是公主殿同步的內書房,請眾位隨意觀賞書畫。”
眾人見這廳堂的模樣和陳設極是特異,空空蕩蕩,更無半分脂粉氣息,居然便是公主的書房,都大感驚奇。這些人九成是赳赳武夫,能識得幾個字的已屬不易,那懂什麼字畫?但壁上掛的確是字畫,倒也識得。
蕭峰、虛竹武功雖高,於藝文一道卻均一竅不通,兩人並肩往地下一坐,留神觀看旁人動靜。蕭峰的見識經歷比虛竹高出百倍,他神色漠然,似對壁上掛著的書法圖畫感到索然無味,其實眼光始終不離那綠杉宮女的左右。他知這宮女是關鍵的所在,倘若西夏國暗中伏有奸計,定是由這嬌小靦腆的宮女發動。此時她便如一頭在暗窺伺獵物的豹子,雖然全無動靜,實則耳目心靈,全神貫注,每一片筋肉都鼓足了勁,一見有變故之兆,立即便撲向那宮女,先行將她制住,決不容她使什麼手腳。
段譽、朱丹臣、慕容復、公冶乾等人到壁前觀看字畫。鄧百川察看每具畫架,有無細孔可以放出毒氣,西夏的“悲酥清風”著實厲害,中原武林人物早聞其名。巴天石則假裝觀賞字畫,實則在細看牆壁、屋角,查察有無機關或出路。
只有包不同信口雌黃,對壁間字畫大加譏彈,不是說這幅畫布局欠佳,便說那幅畫筆力不足。西夏雖僻處邊陲,立國年淺,宮中所藏字畫不能與大宋、大遼相比,但帝皇之家,所藏精品畢竟也不在少。公主書房中頗有一些晉人北魏的書法,唐朝五代的繪畫,無不給包不同說得一錢不值。其時蘇黃書流播天下,西夏皇宮中也有若干蘇東坡、黃山谷的字跡,在包不同的口中,不但顏柳蘇黃平平無奇,即令是鐘王張褚,也都不在他眼下。
那宮女聽他大言不慚的胡亂批評,不由得驚奇萬分,走將過去,輕聲說道:“包先生,這些字當真寫得不好麼?公主殿下卻說寫得極好呢!”包不同道:“公主殿下僻處西夏,沒見過我們中原真正大名士、大才子的書法,以後須當到中原走走,以長見聞。小妹子,你也當隨伴公主殿下去中原玩玩,才不致孤陋寡聞。”那宮女點頭稱是,微笑道:“要到中原走走,那可不容易了。”包不同道:“非也,非也。公主殿下嫁了中原英雄,不是便可去中原了嗎?”
段譽對牆上字畫一幅幅瞧將過去,突然見到一幅古裝仕女的舞劍圖,不由得大吃一驚,“咦”的一聲。圖中美女竟與王語嫣的容貌一模一樣,只衣飾全然不同,倒有點像無量山石洞中那個神仙姊姊。圖中美女右手持劍,左手捏了劍訣,正在湖畔山邊舞劍,神態飛逸,明豔嬌媚,莫可名狀。段譽霎時之間神魂飛蕩,一時似乎到了王語嫣身邊,一時又似到了無量山的石洞之中,出神良久,突然叫道:“二哥,你來瞧。”
虛竹應聲走近,一看之下,也是大為詫異,心想王姑娘的畫像在這裡又出現了一幅,與師父給我的那幅畫相像,圖中人物相貌無別,只是姿式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