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筆比用扇柄更是厲害。你說正經的吧,不用跟我說武功。”
這一番話若叫朱丹臣聽到了,非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可,那少女不但說出了這一招的名稱手法,連他的師承來歷、武學家數,也都說得清清楚楚。假如另一個武學名家聽了,比如是段譽的伯父段正明、父親段正淳,也要大吃一驚:“怎地這個年輕姑娘,於武學之道見識竟如此淵博精闢?”但段譽全然不會武功,這姑娘輕描淡寫的說來,他也只輕描淡寫的聽著。他也不知這少女所說的對不對,一雙眼只是瞧著她淡淡的眉毛這麼一軒,紅紅的嘴唇這麼一撅,她說得對也好,錯也好,全然的不在意下。
那少女問道:“那位朱先生怎麼啦?”段譽指著綠竹旁的一張青石條凳,道:“這事說來話長,小姐請移尊步,到那邊安安穩穩的坐著,然後待我慢慢的稟告。”那少女道:“你這人羅哩羅唆。爽爽快快不成麼?我可沒功夫聽你的。”段譽道:“小姐今日沒空,明日再來找我,那也可以。倘若明日無空,過得幾日也是一樣。只要夫人沒將我的舌頭割去,小姐但有所問,我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少女左足在地下輕輕一頓,轉過頭不再理他,問小茗道:“夫人還說什麼?”小茗道:“夫人說:‘哼,亂子越惹越大了,結上了丐幫的冤家,又成了少林派的對頭,只怕你姑蘇慕容家死……死無葬身之地。’”那少女急道:“媽明知表少爺處境兇險,怎地毫不理會?”小茗道:“是。小姐,怕夫人要找我了,我得去啦!剛才的話,小姐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婢子還想服侍你幾年呢。”那少女道:“你放心好啦。我怎會害你?”小茗告別而去。段譽見她目光中流露恐懼的神氣,心想:“王夫人殺人如草芥,確是令人魂飛魄散。”
那少女緩步走到青石凳前,輕輕巧巧的坐了下來,卻並不叫段譽也坐。段譽自不敢貿然坐在她的身旁,但見一株白茶和她相距甚近,兩株離得略遠,美人名花,當真相得益彰,嘆道:“‘名花傾國兩相歡’,不及,不及。當年李太白以芍藥比喻楊貴妃之美,他若有福見到小姐,就知道花朵雖美,然而無嬌嗔,無軟語,無喜笑,無憂思,那是萬萬不及了。”
那少女幽幽的道:“你不停的說我很美,我也不知真不真。”
段譽大為奇怪,說道:“不知子都之美者,無目者也。於男子尚且如此,何況如姑娘這般驚世絕豔”想是你一生之中聽到讚美的話太多,也聽得厭了。”
那少女緩緩搖頭,目光中露出了寂寞之意,說道:“從來沒人對我說美還是不美,這曼陀山莊之中,除了我媽之外,都是婢女僕婦。她們只知道我是小姐,誰來管我是美是醜?”段譽道:“那麼外面的人呢?”那少女道:“什麼外面的人?”段譽道:“你到外面去,別人見到你這天仙般的美女,難道不驚喜讚歎、低頭膜拜麼?”那少女道:“我從來不到外邊去,到外邊去幹什麼?媽媽也不許我出去。我到姑媽家的‘還施水閣’去看書,也遇不上什麼外人,不過是他的幾個朋友鄧大哥、公冶二哥、包三哥、鳳四哥他們,他們……又不像你這般呆頭呆腦的。”說著微微一笑。
段譽道:“難道慕容公子……他也從來不說你很美嗎?”
那少女慢慢的低下了頭,只聽得瑟的一下極輕極輕的聲響,跟著又是這麼一聲,幾滴眼淚滴在地下的青草上,晶瑩生光,便如是清晨的露珠。
段譽不敢再問,也不敢說什麼安慰的話。
過了好一會,那少女輕嘆一聲,說道:“他……他是很快的,一年到頭,從早到晚,沒什麼空閒的時候。他和我在一起時,不是跟我談論武功,便是談論國家大事。我……我討厭武功。”
段譽一拍大腿,叫道:“不錯,不錯,我也討厭武功。我伯父和我爹爹叫我學武,我說什麼也不學,寧可偷偷的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