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雖是壓上了三床棉被,還是覺得腳底冷得有些發僵。到底還是睡不著,起來倒了一杯熱茶捂著手,桂姨已經被鬧了起來:“小姐,凍得受不住了哇!”
杜弱纖笑了笑:“是啊,沒想到火爐子沒了,竟是這麼冷的。”
“明天我上海淀去看看,買兩個來。”
“買了來,還不是仍被砸了去?她……她是必得要把我趕走的。*”
桂姨雖然同情,卻也沒法可施:“只盼著先生早一些回來,好歹有根主心骨。”
好容易守到了第三天,風林的家信卻沒有送到。杜弱纖幾乎又有個頭疼發熱,慌得桂姨急忙簡單地收拾了東西,趕回了孃家。
好在並沒有多少路,杜弱纖也實在支撐不住,只得依了她。在桂姨的孃家先安頓了下來,原來是一戶赤貧的農戶。只可惜身邊連現洋都沒有,受了他們的殷勤招待,很是過意不去。
杜弱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雖是如今沒有什麼農活,每天的開銷再省也是要有的。過得幾天,桂姨去了一趟海淀,竟得著了兵敗的訊息。
杜弱纖眼前一黑,不敢相信。
“我也不認得字,看到有人扔下的報紙,便撿了來給小姐看。”
杜弱纖抖著手接了過來,首版頭條,便是長城的戰況。
“**不及增援,碧水軍退守嘉峪。”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看到風林的名字時,才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看到什麼,只得耐了性子,從頭再讀了一遍。
被拉緊的弦鬆了一鬆,好在認識的幾個將領,都不在陣亡的名單上。只是她和他,終究是隔著重重的阻礙,和遙遠的距離。看著破敗的牆壁,杜弱纖知道其實桂姨的孃家兄弟,已經抱怨了幾次。
漸漸的,卻只是盯著她的背影看。一回頭,又看到他“嘿嘿”的傻笑,目光裡卻是越來越讓人不安的因素。
為了省下油燈錢,杜弱纖每天都早早地睡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總是要到後半夜才能入睡。
胡思亂想了半夜,好容易要睡著,忽然看到一個黑影從窗臺上躥了進來。杜弱纖吃了一驚,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那人已是到了床前。
原來是桂姨的兄弟!
“這麼天仙似的人兒,每天獨守空房不嫌難受麼?來,別怕,讓哥哥我疼你一場。”他的臉上掛著猥瑣的笑容,杜弱纖看得幾欲嘔吐。
急忙掙扎著喊了一聲,嘴巴已被被他一把捂住。另一隻手,已經伸進了被窩,要解她的衣裳。杜弱纖拼命地掙扎著,可是莊稼人的力氣,比她大了何止一倍,被子已是被他掀了開來。
只覺得肩上一涼,杜弱纖又羞又氣,猛地張嘴朝他的手上咬了下去。
“臭娘們,這麼野!”他罵了一聲,手暫時離開了她的嘴巴,杜弱纖已是扯開了喉嚨叫了起來:“救命啊!桂姨,桂姨!”
“哼,我……”他一手撕開了杜弱纖的衫子,正要俯下身去,一個熟悉的喝聲,在杜弱纖聽來如聞仙樂。
“畜生!”
桂姨終於趕了來,杜弱纖霎時淚如泉湧。
“我和小姐住在孃家,還出了一塊現洋。你拿錢的時候那副嘴臉,現下卻想糟蹋了人家。也不撒泡尿照一照,你是幾斤幾兩,也想打小姐的主意!”
漢子轉過身,悻悻地說:“如今人家已經去了長城,誰知道還能不能回哩。你倒還一心護著什麼小姐,她什麼都不能做,便是給我做個媳婦,我也好供了她!”
桂姨雙手插腰,一連串地數落。杜弱纖只管把自己縮排了被子裡,密密地包裹著,不敢出聲。
窗戶外面的夜風,貼著滿坡的亂石,發出空洞的鈍響。
看著桂姨把兄弟趕了出去,杜弱纖再也忍不住,抱住了桂姨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