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其他的人都被吉原趕出去了,屋裡人多空氣不好,太亂,他自己則跑去處理那個逼得珠兒跳樓的登徒子。畢竟教坊司也是屬於國家機構,裡面的女孩子雖然大多是犯官之後但也不是能隨便碰的。祝少彥則跑去送大夫跟叫馬車了,他出的餿主意讓許陽到教坊,結果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如今腦袋都大了,回家被他爹打板子是一定的了,不過在此之前還得把許陽安安穩穩送回家才成。
許陽正看著艾德里安跟那個珠兒姑娘驢頭不對馬嘴的說話,忽聽見門響,蘭夢如端著湯藥進來了:“珠兒,這屋裡藥氣大,你帶這位先生到隔壁吃茶。”艾德里安是個有眼色的,立刻跟了那珠兒姑娘出去了。
在破廟送行的最後一次相見的四年之後,許陽終於再次見到了蘭夢如。昔日不過十四五的嬌嫩少女如今已是年近二十的美麗姑娘。她一身普通絹布做的衣裳,一根帶子橫系在頭上遮住了剛才磕破的地方,臉上沒有半分的脂粉,她顯然比當初更美了,儘管臉色蒼白而憔悴,卻讓她的容貌多了一份病態的動人。其實蘭夢如容貌上的變化並不算大,可許陽很難把這個清瘦而憔悴的美麗女子讓跟當年那個璀璨的燈光下回眸的明豔少女聯絡到一起。
蘭夢如輕輕地把湯藥放下,卻並不叫許陽,只低了頭慢慢說:“這藥共抓了十服,這會兒藥放涼些就先吃一服,其他的都讓小廝包好帶回去了,單子上寫了煎法。等吃完了再叫人去請何大夫。”說罷放下藥,立在一邊卻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好半天,還是許陽先醒過神:“蘭妹妹,你這些年,過得好麼?”
蘭夢如微微一笑:“大家夥兒都是這麼過的。好歹我有點兒名氣,倒沒人找我的麻煩,過得還算自在。”
許陽心裡一酸,這樣的日子,有什麼自在可言?說沒人找麻煩,真沒有的話剛才珠兒又怎麼會跳了樓?心裡雖這麼想,可他知道蘭夢如定不會想聽他說那些毫無意義的同情的話,想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輕輕地問蘭夢如:“你知道玉兒找過你麼?”
蘭夢如點點頭:“我知道一點兒,聽說是林府的人過來打聽就知道一定是林妹妹的意思了。”說到這裡她微微一笑:“我落到這個地步,難為林妹妹還掛記著我,她的好意我心領了,她今後若是再提起我,你不妨提一聲,就說我過得還不錯,省的她再為我掛心。不過萬不要再讓人來找我了,她是正經的大家閨秀,讓人知道她跟我有什麼來往對她的名聲不好。”
許陽心裡難過,蘭夢如善良依舊,到這個地步還在為林妹妹的名聲著想,他輕輕問蘭夢如:“這裡,管得嚴麼?有沒有可能想辦法出去?”
蘭夢如慢慢搖頭:“照規矩是沒可能的,雖有人鑽漏子,可我這樣的誰不認識?出不去的。除非有一天我爹的案子……算了,不提這些。藥涼些了,你先喝了吧!”
藥十分的苦,許陽的心裡更是苦澀。蘭夢如是他少年時期的最瑰麗的夢想,時隔多年,這個夢就在他面前,可兩人都不再是昔日的兩人,他對情情愛愛早失去了興趣,她也被這些年的生活折磨的再無當日的明媚。一會兒祝少彥回來了,“車準備好了,你別動,我讓人抬你上車。”
許陽道:“我是胳膊斷了,又不是腿折了,還是試著走走吧!免得回到家裡還沒緩過來,被我媽見了以為我的傷有多嚴重,又該哭了。”祝少彥一聽也覺得有理,便不勉強,上前攙了許陽,果然許陽緩緩站了起來,走了幾步,還真是沒什麼問題。艾德里安也不肯騎馬了,要坐車在身邊照顧許陽,許陽便讓祝少彥自己回家,他這裡不用這麼多人照顧。
馬車緩緩的行去,許陽截開簾子往後面看去,之見蘭夢如依站在教坊司大門前向他離去的方向望著,此時已是深秋,她卻穿的十分單薄,遠遠看去越發顯得瘦削,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