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我不由自主地用手按著胸口,一口氣堵在那裡,無論如何也透不上來。
黎順輕聲地安慰我:“太妃是急痛攻心。去請大夫來,開一帖安神的藥就好了。”
“對對。”我忙不迭地點頭。
然而我心底分明有另一個聲音:我的母親不會好了。
1…2 謀士胡山
我的父親詈泓,是天帝第五子,分封北荒。然而,其實是被放逐。一段私定的姻緣毀了他。
我的母親本是天帝聘定的女子。
父親與她私奔,不久便被捉回,放逐已是最寬大的處置。
白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這件事,但始終沒有人敢提起。所以,直到不久之前,我才從幕僚胡山的口中得知真相。
記得那時,胡山語氣平淡,好像提起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對我而言,卻像是醍醐灌頂。
多年來的困惑迎刃而解。父親和母親何以相處得如此怪異?我隱約地看到了答案。
我還知道了,雖然闔府都稱我的母親“王妃”,但,她並未得到冊封。她是父親的妻子,卻不是白王的王妃。天帝勉強認下她這個兒媳,還是因為生下了我的緣故。
“皇孫不能不要麼!”
我覺得胡山的語氣裡帶著些許譏誚。可其實他的聲音一貫淡漠,不帶任何喜怒的感情。他這樣說的時候,習慣性地用手指梳理他的山羊鬍子。他很珍視他的鬍子。在我眼裡,那使他看起來有些可笑。但我不會告訴他。我很尊敬他,因為我深知他的睿智。
父親為我請了三個老師,他們教我詩書、禮制和兵書謀略。可我覺得十年來我從他們那裡學到的加起來,也比不上這一年中,胡山教給我的多。
我時常感覺幸運。
在成為我的幕僚那天,他說:“胡某這個人就全部交託給公子了,直到公子不再需要我。”
我很高興,也很詫異。他是名滿天下的智者,我知道有很多王侯不惜一切想要招攬他,而我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一個幾乎已經被遺忘的皇孫。雖然我救過他,我將他從死刑場上救下來,幫他解脫冤案。但我總覺得,他這樣幫我,不只這一個理由。
我並不十分了解他的過去。有時他長時間地凝思,我看見他的額頭高而光潔,便會想,像他這般智慧的人,怎會使自己陷入那樣愚蠢的冤獄?但他不說,我便不問。
因為在我心裡,還把他當作一個忘年的朋友,我不會強迫他提起他刻意迴避的往事。
然而有一次我這樣告訴了他,他卻回答:“公子抬愛,但我只願做公子的幕僚。公子不需要朋友,你註定孤單一個人。惟有如此,才能做成大事。”
我還不十分清楚他所說的大事是指什麼,但我莫明地感到,他說的是對的。
胡山來到我身邊的時候,父親已經病得很重,府裡的事情都由我作主,所以我可以自己決定如何支配我的時間。我辭退了書房,改而向胡山學習。
他不喜歡講書。偶爾提起書卷裡的東西,他也不會像我的老師們那樣說:“公子應該好好地讀這卷書。”他只會簡單地說一句:“這卷書,或許還可一讀。”
大部分的時間,他只是與我閒聊。
剛開始的時候,覺得他的話題凌亂而散漫。今天他會聊起各地的物產,明天改作四百年前的一段紛爭,方才在談論舊朝名臣,此刻說的卻是某座城池的方位佈局。然而漸漸地,我感覺到貫穿始終的脈絡。就像一位畫師,起先看似隨意的墨跡,慢慢地揮灑成幅。
如今這幅畫在我心中已成形,而且日漸清晰。
那就是天下。
有一次他說:“現今的儲帝沒有足夠的才能治理天下。”
我聽出他話裡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