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似的說:“臣的名字,叫做匡郢。”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很意外,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我看著他眼中決絕的神情,就如同賭徒孤注一擲。
我微微頷首:“匡郢是麼?我記住了。”
然後我們相視一笑。
2…4 畫中女子
次日我不必再去應差。於是我吩咐備車,準備去看望母親。正要出門的時候,宮中來了個內侍,說儲帝傳召。
我便隨他進宮。
見到儲帝,才知道是單獨召見,不免讓我有些狐疑。
儲帝開口,還是極平淡的語氣:“我很忙,有些事情照顧不到,也是有的。”
我不便作答,躬身不語。
他好像有些躊躇。停了好一會,忽然問:“我聽說五嬸母還住在城外,是麼?”
我怔了怔。既然他已經知道了,我便只得答:“是。”
他又沉默了一會,然後嘆口氣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不知為何,我覺得他的聲音裡有種無法掩飾的落寞,甚至悲哀。應該感到愧疚的人是我,可他看起來卻好像比我還要難過。 他沒有等我的回答,便說:“你接她進城跟你一起住吧。”
我微微一愣,即使他是儲帝,這件事情,恐怕也不是他說了就行的。我遲疑地抬眼看看他,說:“但,家母她……”
儲帝打斷我:“不要緊,我已經跟祖皇說過了。”
我沒有什麼可再猶豫的,立刻跪下謝恩。
然而很奇怪地,這是我期待已久的事情,可我卻並不怎麼高興。
“子晟!”
告退的時候,儲帝叫住了我。可是我回過身,他卻又不作聲了。過了好久,他才說:“替我問五嬸母好。”
我謝過他。可是我總覺得,他原本想說的,並不是這句話。 出了宮,我立刻去接母親。
母親聽我說完,很安靜地說:“好。”
我將她安置在城外的時候,她是這樣回答的,現在我接她回府,她也還是這麼一個字而已。我發覺不光是我,我的母親好像也沒有多少喜悅。
但不管怎麼說,我們終於團聚了。
晚上我陪母親聊天,談起經過,我說:“多虧了儲帝。”
我這樣說的時候,倒是真心的。
母親想了想,說:“聽說他是個很不錯的人,是麼?”
我點點頭:“是。”
可是我心裡,卻忽然閃過一個女子的身影。
臘月初,從東府傳來訊息,東帝毀去了與帝都的婚約,將女兒甄慧轉而許配了一個將軍的兒子。
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然而我卻忍不住想,儲帝聽到這個訊息,不知會作何感想?
我記起在他書房裡看見的那幅女子的畫像。
我對儲帝的情事毫不在意,但我知道,有的時候,這樣的女子會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我憑著記憶把她描繪下來,命人悄悄地打聽。
結果出乎我的意料,她竟是我那位遠嫁東府的九姑姑。
那麼,到底是誰作了那幅畫?
畫很新,而她又很年輕。
答案在心頭若隱若現,我不由得暗暗冷笑。
母親靜靜地看著我,她忽然問:“你是不是嫉恨儲帝?”
我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否認:“怎麼會呢?”
母親笑笑,不說話了。
我呆了一會,然後捫心自問,我嫉恨儲帝嗎?也許是。因為我們都是皇孫,因為他是儲帝,因為他有一句話就能改變別人命運的權力,而我沒有。
可是思量良久,我又覺得不全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