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要承桓回來。
帝都變得一片混亂。從未玩弄過陰謀的承桓,這次卻震驚了所有的人。息壤或許還是小事,儲帝的反叛卻好像是突然打翻了一條滿以為顛撲不破的船,滿船落水的乘客手忙腳亂,有些抓住了救命稻草,也有些就此沉沒。每天都有訊息傳出,又有人因此丟職被逐甚或陪了性命,天帝的怒氣猛烈而持久,似乎無休無止。
然而我卻覺得,從他聽到訊息的那天起,似乎就沒有過真正的意外和憤怒。他仍然時常召我與他下棋,看起來始終冷靜而安詳。有的時候我想,是不是對他而言,一切都只是棋局?其實他早就看見了結局,他所做的事,就是一顆一顆地放上棋子。
最初閃過這樣的想法時,我禁不住打了個冷戰,然而後來,也就漸漸地變成了嘆息。
轉眼九月過去,現今宮中的花園裡開的都是菊花了。以前在東府的時候,看母親種的都是淺黃的菊花,宮中的菊花卻是千姿百態。但是卻看不見人採花做茶。我問珠兒:“這裡不是有喝菊花茶的風俗麼?怎麼我來了之後都沒見人採花來做呢?”
珠兒回答:“做茶另有專門種的,這裡的菊花都是種來賞的。”一時又說:“公主想喝菊花茶還不容易,問宮中管事的要些來就是了。”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想喝菊花茶,便笑笑不提。
不久,珠兒帶來了青王全家被逐和白王“康復”回到朝中的訊息。聽到了這兩個訊息,心裡忽然有種瞭然。
“青王一家都被逐往北荒了。青王妃想要服毒自盡,可是被救了回來。結果人活著,卻走不了路了,想想也真是慘。”珠兒嘆了口氣,“這次天帝真是氣壞了。”
我說:“不,天帝根本就不是真的生氣。”
珠兒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遲疑了一會,她問:“可是青王就因為替儲帝說了幾句話就被放逐了不是嗎?如果聖上不是很生氣,他又怎麼會這麼做呢?”
我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青王被逐並不是因為他們與承桓過往密切,而是因為他們素與白王不和。”珠兒仍是一副懷疑的神色,我笑了笑,也不解釋。
看來天帝看中的人是子晟了。
心裡禁不住地有些竊喜。我雖然並不清楚他的本事,但是天帝最有識人之明,能夠被天帝看中,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的了。
然而轉念又想,天帝看中的人必有為君的才能。
難道子晟,竟然是那樣的人嗎?
不由得想起天帝的手段。想起去年秋天下棋時他的問題,在那時,也許更早,他已經在心裡謀算好了一切。等待合適的時機,等待合適的藉口,不動聲色地除去所有障礙。然後呢?然後就是這一顆棋子順理成章地取代那一顆……寒意從心底慢慢升起,我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衣服。也許天帝並沒有錯,我想起承桓潔白出塵的身影,他沒有這樣深沉的帝王心術。
那麼,子晟呢?
我細細思量,心裡不由得一陣空落。原來,其實我並不真正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6…2 又見綠菡
然而,我沒有多少時間去掛念子晟的為人。深秋的清涼彌散在帝都的空氣中,我的心情卻日感沉重。自承桓離開已經有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中,諸侯官吏,或貶或殺,或升或遷,唯獨隻字未提如何處置承桓,我旁敲側擊的探問只換來天帝高深莫測的微笑。無能為力的等待令我忐忑不安,寢食難寧。
如今白王回朝,是不是也意味一切將要塵埃落定?我猜想也許這幾日天帝就會下旨征討承桓,心裡愈加地焦躁。
只想著一件事,承桓會不會死?
承桓是不是真的會死?這樣的念頭一閃出來就好像被針刺了一下,立時就縮回去,想也不敢仔細想,但是卻又像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