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嚴厲,連自己也嚇了一跳。珠兒吃了一驚,委委屈屈地說:“我以為公主喜歡喝菊花茶,就去問御茶房要了幾包來。公主,怎麼啦?”
菊花茶?我想了一想,才記起前幾天是提過這麼樁事,自己早已經忘記了,難為她還記得。
我自覺過分,又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便訕訕地把話轉了:“你方才進來的時候像是有話要說,是什麼事情?”
珠兒心思單純,果然我這一問,她又興致勃勃起來,說:“我剛才去御茶房,聽說明淑宮今天住進一個人,公主,你再也想不到是誰的?”
我笑笑,知道她有任何小事都這樣驚驚乍乍地,便敷衍地問上一句:“噢。那是誰啊?”
珠兒一字一字地說:“‘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真的沒有想到,不禁大奇:“真的是‘那個女人’?”
珠兒得意洋洋:“是呀。我剛聽說是她住進了宮裡,也嚇得說不出話來呢。公主,你說,如妃怎麼忽然敢把這個女人接進宮裡來住了?”
我慢慢搖頭,沉吟著說:“不,如妃不敢。莫不是……啊,我明白了!”
我心裡一亮,不禁霍然而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驚是喜?
珠兒疑惑地看著我,她小心翼翼地說:“公主,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這是很好的訊息嗎?”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管不顧地搖晃著:“珠兒,好珠兒,這當然是好訊息。你知道麼,天帝並不想處死承桓,他可以回來了,承桓他可以活著回來了!”
這樣語無倫次地說著,忽然臉上一涼,原來竟歡喜地落下淚來。珠兒不明所以地看著我,漸漸也受了感染,臉上露出笑容。過了一會,我慢慢靜下來,珠兒便問:“可是珠兒不明白,‘那個女人’住進宮來和儲帝有什麼關係呢?”
我心裡喜悅,於是細細解釋給她聽:“‘那個女人’那樣的身份,如妃斷不敢作主接她進宮,所以,這必定是天帝的旨意。可是平白無故地,天帝接她進宮做什麼呢?”
珠兒茫然地搖搖頭。
我便自己回答:“那是因為天帝要命白王征討承桓。”
珠兒遲遲疑疑地,說:“為什麼天帝命白王出征就要接她進宮呢?”
我呆了一會,心裡忍不住輕輕嘆息,我發覺伶俐如珠兒,卻始終不能明白宮中這些陰沉的心事。天帝雖然看重子晟,卻不能不防子晟轉而與承桓聯手,要接子晟的母親進宮,自然是為了這層顧忌。然而這樣的事,卻如何向珠兒解釋?我想了一會,說:“這個並不要緊。要緊的是天帝命白王出征,便是不想儲帝死。”
珠兒依然搖頭:“珠兒愚笨,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我說:“如今儲帝失勢已成定局,帝都那些人哪個不想撇清與儲帝的關係?哪個不想向新儲帝表忠?如果天帝遣旁人前往,恐怕手下便不會留情,所以如今只有子晟能救承桓。”
珠兒一臉的困惑,她說:“可是公主你不是說過,新儲帝必是白王,他為什麼又是能救儲帝的人?”
我想也不想,就說:“正因為白王會成為新儲帝,他才是唯一不必殺承桓的人。儲帝死或不死,對他並沒有多大分別。白王素與儲帝交好,人所共知,殺了承桓只會給他帶來惡名。天帝如果想要承桓死,就一定會讓別人去,不想要承桓死,自然就把仁名給新儲帝。再者……”說著說著,忽然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唉,你不懂……”這樣羅羅嗦嗦地,珠兒又如何能明白了?
“是。”珠兒由衷地說:“珠兒不懂。可是公主高興,珠兒也就高興。”
我心裡感動,拉住珠兒的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反反覆覆地,就只是呆呆地念著,太好了,承桓不會死。太好了,承桓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