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虛無。
熟悉的漆黑。
寵渡慌而不亂,畢竟早在圓盤解封時、在那破開的空腔內就有過類似經歷;與彼不同的是,當下不見半點光亮,無邊無際的空無黑暗仿似一張蠶繭緊繃在身上,令人動彈不得。
“咦?!”寵渡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盤古,“難怪大神老爺拼死也要破開雞子出來,這般憋久了誰他孃的撐得住啊。”
正自腹誹,卻見微光乍亮。
光,發自圓盤。
因為合併了圓環,這東西如今明顯大了一圈,從寵渡丹田處兀自飄出,上浮至齊眉高處,金青流轉光耀融融,隱隱透出某種玄之又玄的無上奧義。
晃眼之間,金青色的光團從圓盤上剝離出來,不等寵渡細究忽地穿過眉心沒入他的泥丸宮,隨即一字一頓,在其腦海裡蕩起一聲悠長呼喝:
“羅——天——道——衍——”
古老而不朽。
滄桑卻雄渾。
這聲音似塵封無盡跨越冥古而來,初聽猶在未知的幽暗深處,再聽時卻已鑽入耳中隆隆作響,在寵渡腦幕上銀鉤鐵畫一般刻下“羅天道衍”四個斗大的金青古篆。
寵渡即有無窮氣力要施展,不由昂首,挺胸,展臂,蹬腿,一如振翅懸停的蜂鳥,又似破繭而出的蝴蝶,將掣肘全身的那層桎梏轟然撐破。
同時以泥丸宮為垓心,晦澀難明的玄奧之意噴湧四射,陡然爆發的炫目強光燭照混沌,將原本濃黑的空無亮如白晝。
混沌的塵埃無量。
飛逝的流光無量。
光與塵輻射也無量,在遠不及彈指億萬分之一的工夫裡便填滿整個虛空。
六合之內、八荒所向,光塵彼此吸引,碰撞,交織,融合……由此積少成多,積微成著,在那股玄奧道意的加持下新生,毀滅,重生,再毀滅……如此迴圈往復,衍化並演繹著森羅永珍。
雷電咆哮此起彼伏。
熾焰洶洶爭相滾動。
雲氣翻湧時脹時縮。
……
上下四方曰宇。
往古來今曰宙。
宇不知其廣。
宙不知其長。
只當寵渡睜眼看時,大小各異的光團五顏六色,猶如鑲嵌在皂袍上的明珠寶玉;一簇簇浩渺煙雲光怪陸離,宛似無垠畫布上一幅幅濃墨重彩的山水寫意。
最多的則是無光無澤的土石摶聚成形,遠觀渺如雞子或藥丸,近看卻巨大無比,各自繞著那些光球旋轉,抑或在煙雲之間有節律地遊弋。
一切似慢實快,唔嘛本自惺忪的睡眼早已流光溢彩;蟲王也不可思議地“哇嗚”一聲,就差口吐人言了。
至於寵渡,更是瞠目結舌一度忘了呼吸,彷彿身上那股撕心裂肺的劇痛也不足為意了。
他看見了星辰。
他漂浮在淵海。
宇宙浩瀚如淵。
星光匯而成海。
同大地遙相呼應的那片星海,世人無數次抬頭仰望的那片星海,與記憶中昔年同老頭子夜宿破廟時所見相差無幾的那片星海。
尤其不知是尚未成形還是撞擊之後的殘體,當半個星辰自腳下旋轉著飄過,將人襯得是如此微渺,寵渡不禁頭皮發麻,雞皮疙瘩由表及裡滲進了五臟六腑。
此生能目睹如此波瀾壯闊的場景,幸甚至哉!腦子裡近乎空蕩蕩,寵渡所思唯有二字。
——造物。
由生到滅,由滅到生。
迴圈不息,永難止歇。
唯有造化方能如此。
“羅天道衍……好個羅天道衍。”寵渡蹙眉喃喃,望著跟前悠悠浮動的圓盤,頓時想起先前光團中蘊藏的那抹深奧氣機,只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