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頭,卻又不見任何東西。
回到家,魏學賢還沒睡,問她:“屋裡咋樣?”家慧一臉疲憊地說:“還好。”魏學賢說:“你要不要洗洗?我去給你舀水。”家慧說:“你幫我倒杯水吧,我渴得嗓子快著火了。”魏學賢把一杯水遞給她,說:“你回去一趟咋累成這樣?”家慧直接脫了衣服,在魏昊旁邊躺下,身子朝著牆裡,說道:“我根本就沒回去。”魏學賢問:“那你去哪兒了?”家慧說:“我到莊瞎子那兒去了。”魏學賢嚇得一個激靈,責備她:“你咋跑他那兒去了?這不是明著惹火上身嗎?”魏昊被驚得動了一下,家慧趕緊拍拍她,低聲說:“我不到他那兒我去哪兒?你回來不說話,繁麗說家廉回到屋裡也不說話,家義更是連個人影兒都找不見。我天天呆在屋裡,只聽說學校有事,到底啥事,你回來連半個字都不吐。是吉是兇,好歹也叫我心裡有個數啊。”
家慧平常難得對人有句狠話,萬事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都能忍受。到她不能忍的時候,魏學賢就不敢等閒視之了。魏學賢說:“有好多事,不是我們不說,是連我們都弄不明白,你叫我們咋說。”家慧不相信,說道:“你們天天開會,外頭有啥事還能不明白?”魏學賢說:“也不是都明白,也不是都不明白。”他已經預感到自己即使再謹小慎微,這次恐怕也難逃厄運,已經有人半明半晦地給過他暗示了。許多人似乎都在痛苦中默默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同時又心存僥倖地希望事情到了最後一刻會出現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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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生堂 第一章(48)
家慧說:“你既然有一半兒明白,就把明白的那一半兒說給我聽聽。”魏學賢說:“你身子弱,心又慈,我是怕你背不住。”家慧在黑暗中睜著兩隻眼睛,說道:“你這樣藏著掖著,我更加背不住。”
魏學賢問:“莊瞎子給你算啥了?”家慧敷衍他說:“也沒算出啥。”魏學賢說:“我就知道他算不出啥。要不人說,算命瞎,算命瞎,算了一家又一家。紅白喜事咋知曉,眉毛鬍子一把抓。”
家慧這會兒也願意相信莊瞎子根本就不會算命,他的話完全是信口胡謅,便說:“屋裡一個個不偷不搶,規規矩矩憑勞動吃飯,我也不相信能出啥事。”魏學賢說:“你不相信就對了,我還有個故事說給你聽。”家慧問:“啥故事?”魏學賢說:“莊瞎子有個兒子在我班上唸書,總有學生拿莊瞎子鄙薄他,他氣不過,就算計著在他老子身上出氣。有一天,看見莊瞎子下河,知道他要走哪條道,悄悄在河灘上搬了塊石頭放在路中間,想看他的洋相。誰知石頭放下正要跑開,莊瞎子揮起手裡的竹竿呼一聲掄過來,在他腿上抽出一道蜈蚣似的血印子。”家慧驚詫地問:“原來他看得見?”魏學賢說:“他不是實瞎子,多少還能看見些影子。”
家慧把身子朝床裡挪挪,說:“你過來躺下吧。”魏學賢便脫了衣服躺在她邊上。家慧將身體貼近他,說道:“你不說,我也不問了。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今兒我把話說在這兒,不管出啥事,我生是魏家人,死是魏家鬼。只要有你在,天大的事我也不怕。”魏學賢握住她一隻手,苦笑道:“你倒有股大丈夫氣。”
一院子的葡萄只剩了一根根彎曲的虯藤,在天幕下織成一張網。因為天涼,大缸的魚隱在水底,水色濃得像墨一樣化也化不開。家慧幾乎是睜著眼睛醒了一夜。她聽著枕畔魏學賢發出的熟悉的呼吸,一遍遍回味莊瞎子的話,看著魏昊無憂無慮的睡態,眼淚一次次流出來,把枕巾濡溼了一大塊。為了魏學賢和女兒,還有家義、家廉,她願意承擔一切苦難。可是,自己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