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郃略微有點失望,他本來精心設計了一個陷阱:魏軍的移動雖然分散,但行進的路線讓彼此都能呼應得到,只要漢軍打算下山衝擊,數個小陣立刻就能迅速合到一起,聚而殲之。不過現在看來漢軍對這個沒什麼興趣。
首先的實質性攻擊是由魏軍挑起來的,地點是在麥積崖坡度比較平緩的北麓。張郃想憑藉這一次進攻,試探一下漢軍的防守程度到底如何。
投入進攻的魏軍有兩千名,他們依山勢向上爬去。開始的階段很順利,魏軍一口氣就向上推進了六七十尺,上面保持著沉默。但當他們爬到接近漢軍營寨幾十步的時候,忽然一聲號響,柵欄後同時出現三百名蜀軍的弩手,手裡舉著漆成黑色的弩。只聽“啪啪”的一陣弦響,三百支鋒利的箭破空而出,依著高勢直射下去;一瞬間魏軍爬得最前的幾十名士兵發出悲慘的呻吟,紛紛中箭從山坡上滾落下去。
等這陣齊射結束,魏軍又再度爬起身來,半貓著腰加快速度向漢軍營寨衝鋒。但是蜀軍的弩手輪換比他們速度更快。前一輪射擊過的弩手把弩機抬起,向後退一步,後面另外一排弩手立即跟進填補空白,隨即又是一輪單發齊射,這一次因為距離更近的關係,對魏軍造成的殺傷力更大。個別僥倖躲過射擊的魏軍靠近柵欄,卻被柵欄裡忽然伸出的長矛刺中,哀嚎著躺倒在地。
進攻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結果是魏軍損失了近二百多人,其他人狼狽地退了下來。蜀軍傷亡卻不到十人。
這個結果張郃早就預料到了,攻堅戰從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吩咐退下來的魏軍去街亭城休整,同時嚴令各軍嚴守崗位不得妄動。漢軍並沒有使用連射,說明他們也知道魏軍這次只不過試探性攻擊而已。蜀軍在弩箭方面的優勢是有傳統的,如果說蜀漢軍中有什麼真正讓張郃感到恐懼的,那就是這些閃著危險光芒的東西了。
“張將軍!”
張郃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他轉過頭去,看到兩名都尉騎馬趕了過來。
“稟將軍,兩條水道都已經被我軍切斷了。”其中一名校尉將興奮地說道。
張郃沒有對這個勝利做什麼表示,他皺著眉頭想了想,又問道:“你們去的時候,那裡可有蜀軍把守?”
“有,不過不多,看到我們去,立刻就逃散了。”
張郃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敵人的指揮官在上山之前,可能會忘記水源這個基本常識麼?難道就任由魏軍切斷而不採取任何措施?
“一定還有一條以上的隱藏水道存在!”
張郃得出了結論,同時做了個切斷的手勢。
第一天的包圍就在對峙中落了下帷幕,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雙方都各自回營,和平的炊煙在不同的旗幟下升起,甚至還有人唱起歌來;凝結在空氣中的殺伐之氣也被這些小小的娛樂稀釋了不少。
士兵們慶幸的是日落後他們還活著,而雙方的主帥所思考的事則更加深遠。馬謖很高興,雖然他在開戰前確實有點忐忑不安,但那只是因為自己第一次獨自主持戰鬥的緊張而已;第一天的戰況表明他的計劃很順利,於是他在安排好了巡夜更次以後,特意吩咐晚飯多上半甕在街亭城裡弄到的酒,以示慶祝。
而張郃的中軍大帳徹夜都不曾熄燈,一部分魏軍也不知道去哪裡了。最初發現這個異常的是張休,他最初猶豫是否要把這件事通報給馬謖,後來一直拖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才邁進了主帥帳篷,那時候馬謖正在洗臉。
“你說敵人主帥的帳篷一夜都沒熄燈?”
馬謖從盆裡把頭抬起來,拿毛巾慢慢擦起水來。
“對,而且一部分魏軍從昨天晚上就不知去向。”張休有點不安地說道,雙手搓在一起。
馬謖把毛巾交給旁邊的侍衛,示意再去換一盆清水來,然後倒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