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是一片厚厚的草坪。
馬謖緩緩醒過來的時候是當天晚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天的星斗。他左右動了動,發現身體陷在茅草之中,面板的燒傷與灼傷感覺稍微好了點,但是虜瘡的痛苦依舊存在,而且經過那一番折騰後,更加嚴重起來。他伸了一下右腿,一陣刺骨的疼痛自腳腕處傳來,可能是落下來的時候骨折了。
他勉強打起精神,拖著殘破的身體從雜草堆裡向上邊爬去。二十步開外的地方恰好有一條真正意義上的小溪細流,馬謖趴在水邊“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水,然後靠著一棵大樹坐起來。現在天色很黑,周圍什麼動靜都沒有,樹林裡靜悄悄的。看來獄卒並沒有發現這死囚竟從火葬中逃了出來,因此監獄沒有派大隊人馬進行搜捕。
換句話說,馬謖現在在蜀漢的官方記錄裡,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人造的禁錮已經被他僥倖破除,但是自然的考驗卻還不曾結束。馬謖的頭、咽喉與四肢依舊鈍痛難忍,渾身打著寒戰,遍佈全身的痘皰不見任何消退。
所幸馬謖神智還算清醒,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仍舊很惡劣:這裡距離南鄭太近了,如果有軍民偶爾經過並發現他的話,即使認不出他是馬謖,也會把他當做患有疫病的病人通告給軍方。他必須儘快離開這一地區,然後找到補充食物的落腳之地。
他是否有這種體力堅持到走出谷山,還都是未知數。
馬謖環顧四周,撿了一根粗且長的樹枝當做柺杖,然後憑藉著驚人的毅力支起身子,一瘸一拐地朝著一個模糊的方向走去——這種毅力是以前的他所不曾擁有的。每走幾步,他都要因為內病和外傷的煎熬而不得不停下來喘息,但卻一直堅定地沿著溪水向著上游走去;一路上渴了就喝點溪水,餓了就摘幾個野果子果腹。曾經有數度連他自己都覺得不行了,不過每一次都奇蹟般地撐了過來。
就這樣過了整整一天,在馬謖逃出牢籠的第二天下午,他走到了谷山的山腹之中,找到了一條已經廢棄很久的山道。
這條山道是在兩個山包之間開鑿的,寬不過兩丈多,剛能容一騎透過。因為廢棄已久,黑黃色的土質路面凹凸不平,雜草叢生,原本用作護路的石子散亂地擱在路基兩側,快要被兩側茂盛的樹林所遮蔽。
馬謖沿著這條路走了約兩三里,翻過一個上坡,轉進了一片山坳之中。就在他差不多感覺自己到達極限的時候,他注意到在遠處樹林蔭翳之下,有一間似乎是小廟的建築。
“會不會有人在那裡居住?”
馬謖首先想到的是這個問題,他謹慎地躲進樹林,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人居住的痕跡,於是就湊了過去。當他來到這小廟的前面時,看到了廟門口寫著兩個字:“義舍”。
十幾年前,當時漢中的統治者是張魯。這個人不僅是漢中地區的政治首腦,而且還是當地的宗教領袖。他以“五斗米教”來宣化當地人民。作為傳教的手段之一,張魯在漢中各地的道路兩旁設定了“義舍”,裡面備辦著義肉義米,過路人可以按照自己的飯量隨意取用,無人看守。如果有人過於貪婪,鬼神就會使其生病。
這是一種公共福利設施,而馬謖現在看到的這一個,顯然就是屬於張魯時代的遺蹟。
馬謖走進去的時候,他驚奇地發現這間義舍里居然還有殘留的糧食。當然,肉與酒已經徹底無法食用了,但是儲存的高粱與黃米還儲存完好,另外柴火、引火物、蠟燭、鹽巴與幹辣椒也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幾件舊衣服。大概因為這條道路被人遺忘的關係吧,這些東西在歷經了十幾年後仍舊原封不動,只是上面積了厚厚的塵土。舍後有一條溝渠,裡面滿是腐爛枯葉,不過清理乾淨的話,應該會有活水重新進來。
“蒼天佑我不死,這就是命數啊。”
馬謖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