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荷心裡有數:莊妃過來,已經坐了有一刻鐘了,作為請安來說,差不多到點兒可以走了。但莊妃卻還沒有動彈的意思,皇后是讓藕荷給莊妃暗示一下。
可……徐娘娘像是這樣不懂眉眼的人嗎?藕荷稍稍站前一步,給莊妃遞了個眼色,果然,莊妃的眼色也就跟著飛了回來。兩人對了幾眼,藕荷便會了意。她彎下腰,輕輕地在皇后耳邊道,“娘娘,莊妃娘娘只怕有話要說……”
皇后略帶詫異地‘哦’了一聲,這才算是回過神來了。她忖度了片刻,方笑道,“你也好久沒過來了,怕是不知道,我這裡又來了幾盆好花,不如一道去看看吧?”
藕荷心裡頓時就是一酸:若是從前,坤寧宮還當家的時候,什麼好東西沒有?就是莊妃來了,一樣是被坤寧宮穩穩壓住一頭。可現在,娘娘要找個藉口都是那樣的難,莊妃那裡才生了公主,又正受寵,皇爺屢屢過去,清寧宮那邊哪敢委屈了?什麼東西照樣供給不說,有了稀罕物事,自然都是先盡著那邊。這坤寧宮內,要找出些永安宮沒有的是難,而要反過來,卻是再容易也不過了……
#徐循這一陣子,每三天的請安都沒有缺過,其實等待的也就是這麼一個機會。前幾個月皇后都不大出來,特地上門拜訪,也是著了痕跡,再說,姿態也不好看。眼看著夏去秋來,孫貴妃的孕期算來都有五六個月了,皇后還是這麼無動於衷只顧著養病,徐循基本上都是可以肯定她確實是毫不知情了。好像除了把那批財貨託付過來以外,皇后就真的完全不問世事,活到另一個世界裡了一樣。
秋高氣爽,這會兒陽光出來了,在園子裡走走也是挺舒坦的。兩人在後院攜手漫步了一會,宮女們都遠遠地墜到了後頭。徐循想了想,索性開門見山道,“姐姐,長寧宮的事,您是怎麼看的?”
“總算是又有了身孕。”皇后還不至於連正常對話都應付不了。“能為天家開枝散葉了,這是好事呀。只盼著她能順利保胎,平安生產,可別再出什麼么蛾子了。”
徐循嗯了一聲,更肯定皇后是絲毫蛛絲馬跡也沒聽聞。“可是,不論懷胎的是哪一個,只要能平安生產,那都是好的,不論怎麼說,也都是大哥的子嗣麼。”
皇后的腳步頓了頓,“你是說她一開始稱病的事兒?”
她要是這時候還反過來教育徐循,說孫貴妃稱病也情有可原,那徐循就不會往下說了,見皇后態度真誠,她也就續道,“這是一個,還有一個,清寧宮那邊把南醫婆派過去了,可從頭到尾,南醫婆就見了孫姐姐幾面,緊跟著就被遣回去,大哥也就去清寧宮請安了……那以後,清寧宮那裡就對長寧宮不聞不問的。這都幾個月了,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太后娘娘在你我有孕的時候是如何關切的,姐姐心裡也有數的吧。”
皇后的眼神中,已是透出了些許深思之色,她沉吟了一會,慢慢地道,“給長寧宮問診的,是劉太醫嗎?”
“卻不是。”徐循嘆了口氣,“是本為戴罪之身的周太醫。”
皇后點了點頭,微微露出一絲諷笑,“使功不如使過。”
不論這罪來得有多冤枉,鬼胎沒扶出來,沒救過來,偏巧還有人救了,這就是周太醫的罪。當時沒有處理他,不過是因為宮裡沒騰出手,後來在徐循的生產上,他運氣好又被喊進來了,好歹還立有微功,這才保住的位置。但周太醫的地位,和劉太醫現在是無法比了。從前是能給后妃們扶脈的紅太醫,如今一下就被邊緣化。這樣的人,往往很想重新往上爬,也往往都是很容易行險一搏,很容易被收買的。
徐循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總算是盡到情分了。便不打算再談此事,而是望著那盆新開的菊花笑道,“確實是開得好,這是萬山紅遍吧?紅得真好看。”
皇后卻沒有接徐循這個話茬,而是又問道,“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