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了少許精力,她便敏銳起來,戳穿道,“平日過來,也難得見你呆這麼久,今日可是有事要說?”
她都看破了,太后也沒什麼好瞞著的,遂將栓兒和劉翰林的衝突說給了太皇太后知道。“一直以來,劉翰林對皇帝的確都有點太過嚴厲了,動不動就厲聲呵斥,一旦功課不好,罰抄書都是有的。栓兒雖然面上忍了,沒有做出什麼不恭敬的事,但卻實在很想換了他,上回來我宮裡……”
太皇太后聽到了栓兒的幾番言語,眉毛也不由得一挑,她沒有說話,靜聽太后說完了,方才問道,“那你又是什麼意思呢?”
太后把貴太妃拉出來,“徐氏也對我說,這孩子獨居乾清宮也不是個事……”
太皇太后聽著太后的轉述,也是邊聽邊點頭,“也有道理,一人計短、兩人計長,當日讓她幫你,這一步棋走得不錯。”
聽她口氣,此事應當能夠辦成,太后心頭一鬆,又有些淡淡的酸澀:若太皇太后早就是這個脾氣,這樣老邁。三年前又何必要鬧到那樣地步?她自然可以臨朝稱制,以太后的身份名正言順地過問朝政,哪裡要受朝臣們的氣?更不必和任何人分享這份權力,別說是提拔貴太妃了。這一年來,她寡言少語,其實也就是掛個名頭,根本沒有幫到自己什麼。
不過,這酸味也就是迴盪了一會兒,便又漸漸地消散了開去。朝政千頭萬緒,目前這樣,自己都是勉強應付,若是真的要問政、參政,只怕她根本應付不來,太皇太后安排一個助手,也是老成之舉,換做是她,只怕也會如此安排——多添一重保險罷了。徐循能安於‘保險’的位置,不胡言亂語,四處插手,也是她為人謹慎之處,自己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不過。”正思忖時,太皇太后又是話鋒一轉,“她畢竟不是正宮,沒那個底氣,說話難免也是畏首畏尾,把劉翰林調走?若是皇帝不說,倒是能調,現在他既說了,那便不但不能調了他,還要保他升官。”
太后不免一怔,“——可,這會否有些……”
“有些什麼?”太皇太后耳背了,沒聽清楚。
“會否對栓兒有些太苛刻了。”太后只好大聲把心底的念頭說了出來。“劉翰林也的確嚴格了些——”
“這點挫折都受不了,以後怎麼面對天下?”太皇太后的語速很緩慢,但那股子多年當家的權威,依然是從她蒼老的話語中瀰漫了出來,透著不容置疑的肯定。“自古以來,只有師責徒,何曾有徒罰師的?這往大了說,那就是欺師滅祖……就是你要調他,內閣都透過了,六科給事中也一樣會打回來的。沒有大事,帝師從來只有升官發財的份,哪有這麼無緣無故就被打發出京去的?”
太后本也沒想把劉翰林貶出京去做事,她是想將其送入禮部,不過太皇太后發了話,她也不便為自己辯解,只好聽著這頭垂垂老矣的母虎發威。
“有此非分之想,可見得平時便不學好,這是錯一,”太皇太后思量著說,“又挑撥內廷、外廷的關係,小小年紀,說的那話讓人聽了都是心寒。當皇帝的不能信用臣子,讓臣子如何放心為天家賣命?內閣三位大人為國朝兢兢業業,多年的功勞、苦勞,又當得起他這誅心的幾問?”
被太皇太后這一分說,太后額前,已經悄悄地沁出了冷汗:雖覺得此事不好,但若非貴太妃提議,她也不至於想將皇帝搬來和她一起居住。——滿以為這已經夠小題大做的了,不想到了太皇太后跟前,她剛才的處置,還是顯得太輕描淡寫!雖然只是幾句話,但暴露出的問題,已經是令人心驚了,自己和貴太妃都想得很淺,還是老人家看得深,這內閣三位大人,雖說權柄不小,但對內廷素來尊敬,也是恪守著為人臣的本分。即使太后也有被他們拿捏得難受的時候,但心裡也很清楚,主少國疑,從前朝代中,在這樣的時候,可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