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佩東有點心煩意亂,這導致在面對林世宣的時候,他的耐性大大不如以往,對方的任何一個普通的舉動,他都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翻來覆去地找疑點。
“世叔與我父雖兩地分隔,見面不多,但我父長與我說世叔的來信,我還總角之時便開始練習世叔的字型。小時候,我母對我殷殷叮囑,我父卻對我百般嚴厲。想來任是哪一個家中,父親對男孩子大抵都是如此。我也有一個妹妹,我父對妹妹就平和許多,小時候我還有一個傻念頭,想著如果我是女孩子,父親或許會更喜歡我一些。不知世叔家中又是如何?世叔的長子不知如今身在何地?是否需要小侄託人注意一二?”
——談話談及小時候的事情,不就是引出他從過去對待孩子的態度?
“現今朝廷衰微,各地烽煙,小侄無時無刻不看在眼裡,急在心中,陛下雖然面上不說,亦是輾轉反側,憂慮難安啊。”
——這話……徐佩東保持沉默。
但林世宣卻輕輕巧巧地讓對方不能迴避這個問題:“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世叔,一個小小的念頭就能讓人走錯,凡人走錯,毀了一家;天子走錯,毀了一國。你我臣子走錯,這悠悠天地三千載,生前生後萬古名啊。”
任何一個讀聖賢書的文人,都不會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對他們而言,有些時候,名聲比生命還要重要,這萬古罵名……不是所有人都背得起來的。
徐佩東臉色有些複雜,他看著林世宣,問道:“你說了這麼多……就以為能讓我不計較你強行把我扣在宮中的事情?”
林世宣笑了一聲,但他旋即正色說:“世叔,公為公,私為私,因公廢私,吾不取也。若世叔站在小侄這個角度,世叔難道不會做與小侄一樣的事情?”
徐佩東不語,片刻後說:“你想說什麼?”
“世叔勸勸邵總兵吧。”林世宣並不矯飾,緩緩開口,“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邵總兵如果能想得明白,來日必有一個異性王的位置,世叔你也不用在君臣之道與親親之道中猶豫不定,不是嗎?”
“異性王?”徐佩東喃喃自語,“這是你說的,還是陛下說的?”
“是我說的。但我必會在陛下面前一力為邵總兵擔保。”林世宣說。
按照明德帝最近對林世宣的寵幸,這話也不能算是胡吹大氣。
但在林世宣說出“我擔保邵總兵來日必有一個異性王的位置”的時候,徐佩東就知道林世宣在說謊了。
因為早在剛剛見面的時候,徐善然就曾和他聊過林世宣這個人。她對對方的性格幾乎瞭如指掌,分析完全信手拈來,她不過隨便說了幾句話,就將林世宣現在所做的事、所說的話,說了個一乾二淨。
她還隨意舉了幾個例子。那些例子全都詳細無比,徐佩東嘗試著真將自己瞭解的林世宣放進去一看,竟然在恍惚中覺得那些駭人聽聞的事情還正是林世宣會去做的。
但只是這樣……只是這樣,還有些不夠。
徐佩東還是說了那句話:“你應當知道我曾經想把女兒嫁給你。”
林世宣的眼神微微一凝,他說:“可惜我與世妹沒有緣分。”
徐佩東不置可否,只問:“若我當初真把女兒嫁給了你呢?”
林世宣一下子就明白了徐佩東的意思,他揮灑自如,當下就自信地說:“我父與世叔相交莫逆,我也十分欽慕世妹。若今日世叔真的成為小侄的岳父,小侄與世叔定然翁婿想得。小侄與世叔的想法從來一直,立場也必然始終相同。”
徐佩東忽然之間就明白了徐善然對林世宣的看法。
他回想起一刻鐘之前,自己的女兒曬然一笑,她的臉上帶著與林世宣十分相似的表情,如同輕描淡寫一般說:“林世宣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