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華歆斜靠在軟榻之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凌奕左手輕輕握著他的右手,另外一隻手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大腿,他的目光透過窗欞看向不知名的遠方,卻像是在想些什麼,任由街道兩旁的景象在自己面前閃過,不置一語。
終於,馬車到了安南街的街尾,再向右拐,便是安吉街了。凌奕看著車外街道兩側高懸的街燈,突然勾起一抹微笑。像是回應他的笑容一般,身側的華歆慢慢靠了過來,凌奕將一路之上輕握著他右手的手鬆了開來,抬手輕輕摟住了他靠過來的身。
馬車,拐彎了。
剛剛步入安南街,駕車的小內監便感覺到了不對勁。整條街道的景象除了已然由白日變成了黑夜之外,同他幾個時辰之前來接凌陽侯府世子的時候無不同,但是,卻是過於安靜了。此時正是盛夏,不說其他,京城之中的蟬鳴之聲無處不在,即便是在皇宮之中,亦不絕於耳。
而現在,這安南街上,莫說人聲,卻連蟲鳴之聲都不復所聞。
那小內監緊了緊手上的馬鞭,嚥了咽口水,他想起在東門等待之時,那條通往禁宮之內的小道之上傳來的嗚咽的風聲,帶著經年不曾散去的寒意和不知名狀的怨念,在那幽黑陰冷的小道之內徘徊著。他朝左右看了看,而後定了定心神,輕輕拉了拉車繩,嘴中輕呼道:“駕……”
然而拉車的馬兒像是被什麼驚擾了一般,只在原地不停地刨動著蹄子,甩著腦袋十分不安的樣子,卻沒有一絲想要抬腿的意思。小內監見狀,心中更加不安,他慢慢轉過頭去,看了看緊閉的車門,想要張嘴說些什麼,卻到底閉上了嘴。
坐在著馬車裡的,是凌陽侯府的世子,自己曾在他上下馬車時見過兩次,雖然還只是少年的模樣,但眉眼之間卻已然沒有了半點少年的青澀,倒是同他一起的那個紅衣少年,貴氣之外卻還是有著少年人該有的跳脫,長得也是意外的好看。他想起自己偷偷打量著紅衣少年時,自凌陽侯世子哪兒接收到的那道目光,不禁抖了抖,那是在盛夏也會讓人感覺到一道寒氣的目光,那狀似不經意的一眼,卻讓他現下連同兩人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回過身去,在心中安慰自己,貴人有神靈護佑,自己身後坐的這兩人,不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也絕對是萬里挑一的貴人。他深吸了一口氣,抬高握著馬鞭的有些顫抖的手,想要驅趕著馬兒繼續向前。
“喵嗚——!”
一聲淒厲的貓叫打破了詭異的寂靜,小內監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彈了起來,手經不住地一抖,那馬鞭便掉在了地上,小內監也顧不得那平日裡莫說掉在地上,就是稍微有些髒惡他都要被斥責一頓的馬鞭,張開嗓子便尖叫了起來:“啊——啊!!”
就在這時,伴隨著他的尖叫聲,一道寒光直逼門面,街道兩旁的陰影裡,幾個蒙面的黑衣人竄出,直向馬車而去。就在此時,一直閉著眼睛靠在凌奕肩上的華歆,睜開了眼睛。
他像是剛剛睡醒一般,慢慢地自凌奕肩上直起身子,伸手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他的目光帶著笑意看向凌奕,而眼中卻是一片清明,哪裡有一絲半點剛剛睡醒的懵懂。凌奕看著他,緩緩收回了環在他肩上的手,華歆見狀放下了捂嘴的手,衝他笑了一下,便伸手拉著他開啟車門走了下去。
門外的小內監已然被迎面而來的寒光嚇得忘記了呼喚,他睜著眼睛,張大嘴巴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那枚袖箭,只能發出“呼……呼……”的聲音。突然,自背後傳來一股力道,將他甩離了馬車,他跌落在青石板上,滾了兩圈,還來不及鬆口氣,便聽得耳邊一陣凌厲的風聲,而後“叮——”的一聲,是什麼東西落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
小內監循著聲音轉過頭去,看到了身後兩尺處,一枚袖箭在不甚明朗的月光下泛出冰冷的幽光。他此時才反